“多谢妖君相助,也谢过宿道友。”临走前,伽野客套且礼貌地道谢,“今日之情我谨记于心,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来族中找我,绝不推诿。”
他客套且生疏,被道谢的两个人反应差不离的冷淡,只有令梨用力挥了挥手,伽野朝她笑笑,流淌蜂蜜色泽的金眸专注温和。
回族的路程比伽野预想中要短。
他在星天城青姨的衣料铺子露了个面,这些天担惊受怕噩梦连连的绣娘尖叫一声,伽野回来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传回族里。
伽野刚歇了歇脚,写了封家书回去,来自他亲爹的指令便蒙头扑来,只有两个字:速回。
亲爹一句话,孩子跑断腿。伽野大叹一口气,拖着他唯一的行李——族叔粽子,日夜兼程地赶了回去。
北域,妖皇宫。
暗金色的王座上,高大的男人闭目养神。
岁月在他眼尾勾勒些微的皱纹,却丝毫不损他容颜的肃然威严。
“陛下。”心腹满心喜悦地走入殿中,“收到了少主的密信!少主无碍!”
“这可真是太好了。”心腹大松一口气,“收到青姨消息时,真是把人吓了一跳,少主那么大的人说不见就不见了,这年头怎么还有人偷猫!不知廉耻!”
“他都多大了,还猫猫猫的。”妖皇睁开眼,状似嫌弃地说,“被人偷了也是他没本事——查出是谁要害我儿子了没,挫骨扬灰之后把骨灰拿过来给我瞧瞧。”
“少主信上没有明说,只道令桃妖君替他捉住了幕后黑手,少主正带着此人赶回族里。”心腹道,“少主还说,让陛下派人去一趟金鳞城,捉拿拟凤道君。”
“拟凤?怎么扯上了化神期妖修。”妖皇先是因担忧皱眉,又缓缓舒展,“既然他特意在信中写了,你们派人捉来就是。”
心腹:“不查查证据吗陛下,万一少主纯属私怨报复人家呢?拟凤道君好歹是位化神道君。”
“那又如何?”妖皇冷哼,溺爱独子溺爱得毫不掩饰,“我族少主想报复个人,我这个做父皇的岂有不偏帮的道理?”
“好嘞,我这就去请得空的妖君出手。”心腹习以为常地答应下来,正准备离开,又被妖皇唤了回来。
“等会儿,你刚才提到了令桃?”妖皇纳闷道,“令桃不是一天到晚在他那十里桃源闭关吗?不上网不出门不见人,我上回见到他还是伽野出生的时候,我站在十里桃源外威逼利诱,才让他勉勉强强对吾儿说了两句吉祥话。”
突然失联的儿子和终年失联的死宅,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两人竟有了交集,奇也怪哉。
“少主信中没有明说。”心腹老老实实答道,“但少主马上回来,陛下可亲自问之。”
妖皇嗯了一声,端着架子在王座上闭目养神,实则神识外放生怕错过儿子回来的时机。
听到伽野在星天城失踪的消息,妖皇心乱如麻,他老来得子,只有这么一个继承人。
“没事,那小子命大得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险象还生之余指不定收获颇丰。”老父亲安慰自己。
独子不知去向,老父亲吃不好睡不着,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育儿路上的点点滴滴。
妖皇自认为父有道,尽心尽责,如果说他有什么对不起伽野的地方……
“只有龙鳞了。”妖皇沉沉叹息。
他也不想把独子许配出去的,但话都说出去了、刊登在修真界第一八卦周刊上了,骤然反悔,他一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婚约一事,怕是成了伽野的心结。”老父亲最想越难受,“那孩子随我,一身反骨,最不爱被别人安排,让他老老实实遵守婚约比杀了他都难。”
听青姨说,伽野在星天城拍卖会上失踪,也是幕后黑手以龙鳞做局引诱他的结果。
“可恨!”妖皇一拍座椅,“别让我知道是谁!拿什么做文章不好,非拿龙鳞做文章,苦苦寻了这么多年,硬是丁点儿消息没有,难道龙鳞与我族无缘不成?”
妖皇想起这事就心情负责,他曾做过一个梦:
梦里有位容貌看不清的年轻姑娘拿着龙鳞主动归还给妖族,他一身反骨的儿子前一秒还在说:“婚约?可笑,婚约者敢找上门我就敢杀,大不了结个冥婚,我供她十个轮回的纸钱。”
下一秒他看见年轻姑娘的真容,瞬间扭头看向他的老父亲:“爹,这婚我必结,你什么时候给我采买嫁妆?”
妖皇梦醒之后,越回味越难受:这样两全其美的结局竟然只是梦吗?信男愿荤素搭配十年,换我儿美梦成真。
“罢了,罢了。”老父亲叹道,“哪来的这么好道运,伽野能全须全尾回来就不错了。”
虽然但是,妖皇着实好奇,伽野是怎么请动令桃帮忙的?
那桃花妖性情古怪,八百年不出一次门,连龙裔的面子都不给,他亲自写信给令桃询问近况维系交情,信寄出了五年才收到回复。
信上寥寥几个字:在养小孩,没事别烦。
妖皇收到信后悚然一惊,八个字来回看了十二遍,派人加急送去了一堆幼儿用品,吩咐心腹旁敲侧击:一介死宅,哪来的小孩?偷的,捡的,自己造的?
捡的,女孩子,当亲生妹妹在养,十里桃源被小孩撸秃了大半,凉薄无情的桃花妖管都不管,问他只会夸:“瞧她多活泼,多好。”
妖皇打听了一下桃枝现状,不知为何想到了猫猫被撸秃的尾巴。
“我那一身反骨的儿子,正适配这样一身反骨的姑娘。”妖皇隐隐心动。
多合适,令桃的小妹,和他家门当户对亲如一家,何等完美的一桩姻亲!
“哎呀!天底下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事情!”老父亲梦里想得越甜蜜滋滋,现实越冷酷无情打击他的心。
可恨!要龙鳞,龙鳞没有,要婚约,婚约没有,要姻亲,姻亲也没有!
“父皇?”伽野大步走进妖皇宫,抬眼看见自己亲爹怒拍扶手,一脸生气。
更年期犯了吗?他同情地看着老猫咪,他小猫咪没有这样的烦恼,无法共情。
“回来了?”妖皇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庄严坐正,“消失这些天不给族中写信,我看你是玩野了心。”
“让幼猫给您写信,未免太为难我小猫咪。”伽野单手拎着一只人形粽子,“父皇,看看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