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梨喝完了茶,随手一掷,茶杯稳稳停在三米开外的桌案上。
“起来打坐,今日内彻底炼化金丹。”令梨准备翻身下床,平淡地嘱咐道,“明日本家必搞事,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说话间要从薄念慈身上下去,少年冷不丁抬手去捉令梨的手腕。
一向任他牵着的令梨避开了他的手,倒也没急着下去,维持跨坐的姿势问道:“还有什么事?”
“你生气了?”薄念慈紧盯着她的眼睛,“不肯理我?”
“莫须有的罪名怎么张嘴就来?”令梨撇撇嘴,“假如你不耳背,我才和你说完话。”
依旧是阴阳怪气的态度,反倒让薄念慈心安。
他试探性地又去捉令梨手腕,又被避开,但幅度不大,薄念慈向前够了够,五指拢住少女纤细的腕骨。
“之前……你说我会后悔,是什么意思?”他问。
令梨本想着他要是再哪壶不开提哪壶就甩手走人,没想到薄念慈会问这个。
“字面意思。”令梨说,“但后悔也晚了,今天已经成了你的黑历史。但介于我也被牵连,所以我会守口如瓶发誓不用这事嘲笑你,但你自己走不走得出去我可不管。”
“黑历史?”红眸少年眼中闪过迷茫,他想到一种可能性,换上谨慎地口吻,“阿梨,你知道亲吻的含义吗?”
“封闭在山寨里没有常识的人是你,不是我。”令梨坦然道,“我话本看的可多了,理论知识非常丰富,何况薄辛的记忆里还有现场教学呢。”
“男女之情,欢好之喜。”她抚摸唇瓣,“我自然懂得。”
薄念慈:“那你——”
“我说了,‘你’会后悔。”令梨咬重了一个字。
封闭山寨里长大的青涩少年,和来历不明实力强大的少女一同作战一齐逃亡一起搞事,暗生情愫是人之常情,令梨转念一想便有所明悟。
年少又青涩的薄念慈的喜欢,与令梨而言如一捧小小的火,她接在掌心并不烫手。
可火焰,一向越烧越旺。
熊熊燃烧的烈焰中,红衣似血的男人身影若隐若现,他讥嘲地看着幻境中发生的一切,晦涩不明地盯着少年慕艾的自己。
遗忘幻境是幻境的人,将永留幻境。
“我比你想象中更了解‘薄念慈’。”令梨微微低头,注视仰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她的少年,“而你比你想象中更不了解令梨。”
薄念慈一怔:“令?”
“令梨,我的名字,全名。”令梨继续说,“名字、来历、家世、目的——我想要什么,我追求什么,什么是我不可放弃不可割舍的目标,你一无所知。”
“你也没有那么了解你自己。”令梨说,“不知道今天狠狠坑了自己一把。但没关系,你很快会知道,同时也将知道我口中的‘后悔’和‘黑历史’是什么意思。”
“为了我的小命考虑,也秉承我为数不多的良心。”她认真道,“你可以假装不记得方才的错误,我也一并将之遗忘,谁也不提。”
令梨向天发誓,她一番好言相劝全是为了顾全魔尊大人的面子。
待薄念慈挣脱幻境,记忆回笼,少年自己干的蠢事足以让他冷笑连连,迁怒令梨让她狠吃苦头。
谁没有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呢?令梨愿意保密,只怕有人误以为她觊觎魔后尊位。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令梨曾经可是手握龙鳞保送妖族少夫人的女人,你看她动过心吗?
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何况她和薄念慈的关系太复杂了,不是三言两语能讲得清楚的。纵使令梨屡次被美色蒙蔽双眼,她也绝不会忘记绑匪和人质的底层关系。
今天的吻从头到尾都是错误,都是意外。
令梨不想责备小薄念慈,失忆的他无辜得很,虽然强吻再先,但受伤更疼更惨的是他,令梨下口是一点儿没留情。
亲就亲了,修仙之人不拘凡俗礼节,令梨只当被一只脾气不好的猫啃了两口,不往心里去。
她也有一点生气,可身下的美人面如桃花,破皮的嘴角彰显令梨的粗暴和不怜惜,喉结上的血痕才结上疤,看着可怜得很。
令梨心软了下,好言好语地劝,轻轻抚摸少年的额发,试图让他接受洗脑。
红眸少年沉默地任她轻抚头发,长而翘的眼睫垂下,遮住眼底隐晦的偏执。
会后悔……吗?
阿梨也太自信了,口口声声说着了解他,她了解到的又是哪部分的他?
以后的他会后悔,关现在的他什么事?
若是现在松了手、点了头,他才会后悔得想死。
“……讨厌吗?”
令梨听见薄念慈冷不丁问。
“什么?”她疑惑道,“是问我讨不讨厌你吗?”
这个答案很难给,令梨的讨厌和喜欢流动性很强。
大薄念慈掐她脖子的时候是讨厌,但他请客请的那么大方,令梨吃吃喝喝的时候就把讨厌的评价暂时收起来,等会儿再掏出来挂着。
所以她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也不希望他问。
“不是。”薄念慈摇摇头,清晰地问,“你讨厌刚才的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