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方林很快给她联系好了那个音乐学院的教授,每周一次课,并且强调她平时一定要好好练琴,一周至少五次琴房是不能跑的。
说要开始学的时候还气势如虹的,而等真正开始学了,季灿灿总觉得憋屈痛苦得不行。
她看着琴谱上那堆密密麻麻的豆芽就开始头晕目眩,这,这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而且她现在弹的东西,跟她开学典礼那天听林风弹的完全都不一样。那些音阶琶音练习一点都不好听,每周回课时,她的老师还会怒目圆睁地拧巴着脸,在她弹错音和突然奇怪加速时狠敲她的手,实在是有苦说不出。
然而痛苦的反面,她还在心底抱着一丝隐隐约约的期盼,万一下一次班里排节目的时候就跟林风同台了呢?她脑中忽地又浮现出那个人入学典礼时弹琴的样子,心脏砰砰跳了起来,不知为何还带上了一丝对想象中的场景的期待与紧张感。
等到自己也成为了一个那样可以发光的人,就有资格站在同样发光的人身边了,她想。
尽管指间的小赋格听起来还是自己所难以理解的的嘀嘀嗒嗒声,但有了这么点念想和期待,她听着听着竟然也听出一点难得的趣味来。
而另一边,季清泽与班主任商量了一下,将晚修提前到八点半结束然后去接练完琴的季灿灿。他向来是班里优等生标杆一样的人物,因而老师也并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只是多强调了一句让他接下来也要保持现在的紧张感,他很自然地答应下来。
他顺着学校回家的路走,到达季灿灿回家时也必然经过的一个交叉路口。季方林给她租的琴房就在这路口旁一个看起来有点年代的叁层小楼里。
树影被风吹得瑟瑟抖动着,掩住了小楼上那几个微微泛着暖黄灯光的窗台。季清泽抬头望了一眼,目光落在其中一个隐隐露出半个小脑袋的窗口,笑了一下,然后推开了一楼的门。
A市是个南方的沿海小城市,尽管现在都到了11月气温都还不太降得下来,但总会有那么几股突然来袭的冷空气,让不好好关注天气预报的人出门先打上几个寒颤。
他拎着自己离校前从宿舍拿的一件开衫敲开了琴房的门。里面季灿灿正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练习老师给布置的哈农,看到哥哥进来了,眼神突然亮得像仿佛等到了救星。
“哥哥!你是不是来接我回家的!”
季清泽看她一脸如获大赦的表情,一时间真不知道当初那个兴致勃勃说要学琴的家伙是谁了。
他于是想着故意使个坏,回她道:“嗯,虽然是这样没错,但回家前,我要好好检查一下灿灿到底有没有好好练琴。”
季灿灿听着这话就快要发出一声哀鸣,但她也知道哥哥总在一些奇怪的地方会突然变得不近人情般的严肃,于是瘪着嘴在他面前摊开了乐谱。
“我有好好练的,你随便抽!”
季清泽笑了:“好有自信啊,那我可要开始抽查了。”
季灿灿心底其实并没有期待这个整天沉迷于数理化生各种竞赛的哥哥,会真的花心思去搞懂这些她自己都搞不懂的练习曲,或者去记住那些拗口的作曲家名字。她暗暗地想,不管哥哥点什么曲子,我就只要把哈农前几条来回弹个好几遍就好了,反正他也分不清。
正想着,季清泽翻着谱子的手突然停下来,指着其中一条曲子对她说:“小赋格,这是你这几天在练的曲子吧?那就这个好了。”
季灿灿只觉得一口血突然哽在喉头,但表面上还是强装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