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他肯定是有很要紧的事,我不想去打扰他。”
陆一博心里感慨了一句这妹妹也是懂事,又想缓和一下气氛,提议她一起去旁边的摊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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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季清泽和林郁找过来时,游园会已经差不多接近尾声了。
他看样子是急匆匆赶过来的,10度出头的气温下额头上还冒了不少汗。
季灿灿中途玩累了,就找了个长椅小小地打了个瞌睡。季清泽借着微弱的灯光很快发现了她的身影,旁边坐着的是几乎也快呵欠连天的陆一博。
他走到跟前去,在季灿灿面前缓缓地蹲下来,像怕吵醒她的梦境一样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脑袋。
“灿灿,灿灿,该醒了。”
季灿灿睁开惺忪的睡眼,声音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哥哥?”
季清泽见她逐渐转醒,脸上有难以掩盖的愧色:“对不起,本来说好要带你好好玩的,结果台长突然生病了,一下子找不到人接今晚上的手,只能我先去做着。”
他看起来也是有些疲惫,眼睛里是肉眼可见的红血丝。
林郁也跟了过来,看着季清泽蹲在季灿灿面前,顿了一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跟他说:“是台里面没有早点安排好,今晚真的很抱歉。不过还好有你在,真的是帮大忙了。”
“没事,最后没有出什么差错就好。”
她点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接着说道:“对了,还有校庆的广播稿那事。老师希望我们把有些部分的内容再修改一下,阿泽你看一下这两天晚修后能不能稍微留一阵子?我们……”
“晚修后的话不行,我要去琴房接我妹妹。”
林郁有些为难:“但是课间的话时间不太够。”
季清泽想了想,回她道:“那可以的话就安排到早读前吧,我早点来学校就好。只能安排在晚修后的话,我没办法出席。”
“哦……哦,那好,那就先定后天早上,不过改成早上的话指导老师那边时间上行不行还不太确定,但总之我先去问一下,他们应该也能理解的。”
林郁其实也没想到他一开始会拒绝得这么快。这个几乎什么事情都可以好好商量,没有什么脾气,也不太会拒绝别人的人,那一瞬间没有压制住的情绪……似乎是有点生气?
她没有再继续细想下去,看着陆一博鬼鬼祟祟地凑到季清泽跟前,悄声调侃他:“我说你最近怎么看起了古典音乐什么的书,原来是你妹妹搞这个,你怕什么都不知道在妹妹面前丢人啊!”
但是季清泽很快瞪了一眼回去,陆一博噔时发了一个寒颤,也不再接着打趣他了,而是迅速缩到了季灿灿旁边,以季清泽听不见的音量跟她打起了小报告。
“小学妹,你这个哥哥虽然人好吧……但是脾气有时候确实奇怪,等以后他找女朋友了,你可要好好把把关,要找一个能治得住他的人啊!”
“女朋友?”
“是啊,现在是高中不让谈恋爱,都那么多女生冒着被年级通报的危险给他递情书了,这要上大学了还得了?不过这家伙榆木脑袋好像不开窍……啊,说起来我一直觉得你这个林郁姐姐估计……”
“你都在跟阿泽的妹妹说些什么有的没的?”
这次轮到林郁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陆一博心里大喊一声不好,正想着该怎么打圆场,季清泽却好像感知到了什么一样,回过头来对他们说:“陆一博,林郁,你们先回宿舍吧,我差不多也要带我妹妹回家了。”
“哦,哦,行,那你们路上小心点。”
季灿灿看向季清泽,他还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直到他们淹没在一片树影里,才回过头对她说道:
“灿灿,我们去看看还有什么摊位开着,你想玩什么,哥哥陪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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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时已经将近九点了,好多摊位都做起了收摊的准备。他们几乎是逆着主干道上的人流又回到了校园中心,那里还留着一个打气球的游戏摊位,但奖品和墙上的气球都不剩几个了。
季清泽顺着季灿灿的眼神看过去,牵着她的手:“那就去玩那个吧,想要什么奖品?”
摊位上的同学也没想到,见到这快给打光的气球墙还会有人过来玩,于是收起打算收摊的架势,热情地招呼他们道:“同学!我们还开着,要不要来玩?”
季清泽点点头,给了五块钱,然后接过他们递来的软弹枪。
摊位上的人看着不剩几个的气球,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这气球也不剩多少,好像还漏气变小了点,估计也难打。本来是五中二才能换奖品,就算给你们破个例了,五中一就行。”
季灿灿扫了一眼奖品,抬头望向季清泽:“哥哥,我想要那个小熊。”
“好。”
他给软弹枪上了弹,干脆利索地提起来架在肩上,动作一气呵成。那深邃如海的眼眯成细细一条缝,平日里玉一样温润的神情,此时却有些犀利如盯上猎物的猎豹。
“啪!”
“啪!啪!啪!啪!”
五声枪响,伴随而来的是五声气球炸裂的声音。
一旁摊位的同学也看得有些呆了,还有女同学惊讶得捂住了嘴。
季清泽缓缓放下手上的软弹枪,在工作人员目瞪口呆的神情下换好了奖品的小熊玩偶,然后递给了一旁的季灿灿,便要牵着她往校门走。
比起之前,此时主干道上的人已经都走得差不多了,走读的学生大多早已离开,寄宿的同学则大多已经回到了宿舍。
在这空荡得几乎有些反差感的路上,是黯淡的月光落在他们身上。零散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此时倒庄严肃穆得有些像是临近午夜的钟声。
“灿灿,今天真的对不起。哥哥会补偿你,等下次你想去哪玩,我一定陪你去。”
季灿灿听他这样说,脑子里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她抬头看向季清泽,询问的语气天真又带着好奇:
“哥哥,但是你以后是不是会谈恋爱?然后就不能再陪我玩了?”
季清泽停下脚步:“灿灿?陆一博又跟你瞎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吗?”
“没有,他只说你以后也会交女朋友。”
等到季灿灿长大,甚至等到他与季清泽分别,她都没有想明白那一天她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问出这个问题的。可能是小孩子固有的占有欲,就像不希望喜欢的玩具被人抢走一样,又或者是希望自己的好朋友也只有自己这一个好朋友一样。
夜色下看不清季清泽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却是一如即往的安定。像一片沉沉的海沙,哪怕巨浪滔天都不为所动。
他回答道:“不会的,哥哥永远是灿灿的哥哥,不会是别人的。”
那句话散落在夜晚的风里,像是承诺,也像是他对自己下的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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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快了,快分开了。好想写成年人的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