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宁奚盯着他苍白的脸,心头忽然涌上一阵莫名的颤栗感。她茫然地低头思索几秒,想要迅速理解消化他话中的意思。虽然之前贺池已经多次提醒过她不要接近谈策,但那时他还没有提及这方面的事情,现在……现在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一种几乎无法克制的感觉像是要从心中破土而出,可她又觉得这种设想太过大胆,太过荒谬,甚至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抬头看向贺池的脸,声音忍不住颤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有可能他现在的身份也是……”
贺池本来因为疲倦而低垂下去的头颅稍微抬起来了一些,他看向宁奚的眼睛,在她眼里看到了那种熟悉的慌乱与不安。他本来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然后轻轻揉了一下眉心,语气里带了几分迟疑:“你觉得世界上真有长相这么相似的两个人吗?”
从长相到脾性,甚至连看人时那种目光都那么相似。
宁奚本来要问的话停在了嘴边,她本来是想问问贺池这些信息的来源,如果不是知道了什么,他没有理由跑来和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她靠在椅背上,感觉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以至于她没法先回答贺池的问题。
“你……在查他,那有没有更明确的信息?”宁奚低了低头,把小猫抱起来放到了自己腿上,“我总不能无凭无据就相信你说的话——”
“以谈家的背景,我能查到的信息很有限,这一段时间一直有人在阻拦我往这个方向查下去,系统里的信息当然是符合他现在真实的身份,但以前……”贺池叹了口气,“以前发生的事情,我很难查到。说出来你不相信也是很正常……毕竟我也没想到,在公安系统里,谈策在今年以前的所有信息和记录都是空白的。”
宁奚抚摸着小猫的手停住,虽然她想尽力掩饰自己的不安,但手上的动作多少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房间内很寂静,能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宁奚不说话,抱着猫沉默地坐到了床边。不知过了多久,等到两个人茶杯里的水都完全凉掉以后,她才抬起了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想办法查清楚。”
送走贺池,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把衣服一件件地穿好。以前不是没有过这种怀疑,只是每一次试探都是小心翼翼的,谈策的表现也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要验证贺池的话,需要持久的观察,可她到现在都没能找到一丝一毫的证据。
更重要的是,她明明亲眼看到了那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那种无力感再次席卷了全身,她裹好衣服,看着手中的铁锹,。明明是很冷的天气,却有汗水从手心里渗出来。
桃山陵园距离这片别墅区不远,天上的月亮很明亮,她也不怕走夜路。这里本就偏僻,平时没什么人,更别提这种天寒地冻的时候。她拎着铁锹和自己工具袋一直走到桃山前那片低矮的陵园,晚上没人守陵,她晃了一下手电筒的光,向那条熟悉的路走去。
凌晨时分的墓园显得格外阴森和凄凉,宁奚戴紧了帽子,不为所动地走到一排公墓中的第叁个位置,沉默地将工具扔到了一旁。
她手电筒照着地上方形石碑,看着碑上的姓名和照片,无声地笑了一下,蹲下来将墓碑上的尘土拂了干净。
“不要嫌我动你的坟,我得看看你是不是真死了,”宁奚低头笑了一下,手指点了碑上的黑白照片,“谁让你以前……老是欺负我,吃个猪蹄儿都要抢我一半,我现在这样做,不是太过分。”
风声呜咽,宁奚从工具袋里挑了几样东西,选了一把锤子将碑的四角敲了下来。当时不知出于怎样的私心,她没有让工人对这里做防水设计和坚固的封层,所以只要铁锹和锤子就能轻易地将这里掘开。
她挖开上层的土,铁锹直直地向下触到底部的水泥。她用铁锹将土铲出来,伸手下去扒开盖在骨灰盒上的土。寒夜泥土冰冷刺骨,她毫不在意地用手扒出骨灰盒,掀开了盖在上头的灰布。
盖子被放到一边,她抖掉手上的土,看着盒子里装着骨灰的布袋,手慢慢落下来。
风声慢慢停了,她盯着眼前的盒子,无言地用手背遮住眼睛。她坐在地上,不知坐了多久,等到天空泛起浮白,。她按着那块破碎的碑,捂着眼睛笑了一声:“我以为你真的在骗我。”
桃山风景秀丽,只是冬季是光秃秃的一片,没什么可看之处。她收拾好残局,坐在陵园坡前的路边,盯着手上沾满的泥土出神。
远处驶来的一辆车在按了一声喇叭以后缓缓降速,贴着路边停了下来。宁奚正在出神,没听到来人迟疑又靠近的脚步声,等到对方站在眼前了,才慢慢地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