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他这么一躲,郁晚手下不稳,勺子中的圆子掉落回碗里,四溅的汤汁洒在郁晚的袖口。
注意到谢无祈防备的眼神,郁晚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
她有些艰难地扯出一抹笑,颤声问:“你是不是怀疑我在这圆子中做了手脚?”
谢无祈盯着她并未言语,然而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郁晚压着委屈,与他对视,片刻之后,在那道淡漠的目光下,仰头将碗中的圆子一饮而尽。
她抹去唇角的水迹,将空无一物的碗倒转,几滴汤水顺着碗沿砸在地上,“既然你不喝那便算了,总也不好浪费,我再饮一碗就是。”话落,郁晚背转过身再不看他。
谢无祈的视线落在那只空空如也的碗上,浓黑的眸子抖了下,“抱歉。”他性子本就谨慎多疑,加之方才所遇之事,难免会怀疑郁晚那一举动背后的动机。
郁晚哼了声,像是发了恼。
然而背对着谢无祈的那张本该充满怒色的脸,此时却分明挂着笑。
“算了,也不能怪你。”
此时殿内只有她们二人,先前招待她们的庙中女子不知去了何处。
“我猜你应该同我一样,方才分开后被那神秘的庙主人允诺完成某件于对方不利的事,就能达成一件心愿,才会因此怀疑我罢。”说着,郁晚摊开手掌,白嫩的掌心赫然躺着一颗褐色药丸。
见谢无祈皱眉,她解释道:“我方才写下的愿望是希望夫君永不变心,那屋子里的神秘人便给了我一颗药丸,说只要让你服下它,就能达成我的愿望,只不过你再也无法用剑就是了。”
“我可没用这害人的药。”郁晚颇为幽怨的瞪了谢无祈一眼,随即将手中的药丸扔到他身前。
谢无祈抬手接住他扔过来的药丸,漆黑的眸子沉如死水,半晌后从腰间取出一颗与郁晚那颗别无二致的药丸,低声道:“是我误会了。”
见他眼中划过一丝歉意,郁晚罕见的没理他。
两人沉默着站着大殿中央,当真有了几分小夫妻间吵闹置气的味道。
不多时,远处传来一道笑声,打破了殿中的沉寂。
“不错,你们二人倒是坦诚且有情有义,算是通过了我的考验。”话落,原本不见身影的荷花与荷叶跟随在一青衣女子身后从殿外走了进来。
青衣女子双手交叠搭在身前,步步生莲缓缓走向殿内,随着她的走动,空气中荡开一股若有似无的草木香气。
她头上戴着白色的斗笠,外罩云色薄纱。
一眼看去,只能看到薄纱之下坠于胸前如瀑般的乌黑秀发。
青衣女子靠坐在佛像右侧的竹椅上,她的指尖勾着眼前的纱罩,遥遥打量了郁晚和谢无祈一眼,“说罢,你们想要什么。”
还未待旁人开口,那青衣女子又笑着补充道:“就莫要说什么许对方一心一意的话了,我自是没有那操纵人心的本事,只能许你们一些身外之物,算是对你们二人的祝福。”
郁晚早知如此,若那丹药真有那么神奇的功效能令谢无祈爱上她还永不变心,她的任务也就不必是攻略他,而是去取得这颗神药就是了。
是以,打从一开始,郁晚就是故意让谢无祈怀疑她,从而误会她再对她心生歉意。
两人对视一眼,郁晚用肩膀碰了碰身侧的人,“夫君,就由你决定罢。”
谢无祈摇头,“方才我不该那般对你,便是你想要什么,我都听你的。”
郁晚脸上那点儿莫须有的郁结彻底散去,换上一副甜蜜的笑颜,她埋着脸趁机朝着谢无祈怀里钻了钻,“夫君,你可真好。”
谢无祈垂眸看着扑进他怀里的人,轻轻嗯了声,然后牵起她的手缓缓捏了下她的手心。
“那我就说了?”郁晚眨眼,意识到谢无祈往她手中塞的东西是什么后,面色如常的问道。
谢无祈语气间无半分不耐:“嗯,说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旁人看起来,倒真像一对和睦亲密的新婚夫妻。
也就是郁晚了解谢无祈,知道他此刻的反应完全是出于配合她演戏。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总归给了她名正言顺接近他的机会。
郁晚浅浅笑着,视线转到青衣女子那处,“金银财宝可以么?”
闻言,青衣女子似乎轻笑了声,似乎并不怎么意外,“想要多少?”
郁晚丛这声轻笑中听出嘲讽之意,她装作视而不见,弯着眼道:“你能给我多少?我都要。”
几乎把贪婪和俗气浑然展现在脸上。
听她如此说,青衣女子也不再遮掩,直接嗤了声。随即抬了抬手,便有一行人抬着数十个箱子鱼贯而入。
箱子打开,里面赫然装满了金银财宝琳琅满目。
青衣女子看向:“如何?”
郁晚瞪大了眼:“当真都是我的了?”
须臾,青衣女子轻笑一声,起身拂去裙面的褶皱,再没多看郁晚一眼,而是从谢无祈身边擦肩而过。
在行至他身旁时,她脚步微顿,纤细的指尖缓缓挑开薄纱的一角,投以谢无祈一道意味深长的笑。
随着她走出殿外身影消失,原本殿中的一行女子也跟随在她身后离开大殿。
殿外,前一刻还万里无云的天突然阴云密布,雷声轰隆作响。
荷花朝外望了眼,惋惜道:“天公不作美,今夜你们怕是无法带着这些东西下山了。”她的视线在那一排敞开的箱子上一扫,继而道:“不过就算是没有这天拦着,你们一时半会儿恐也难将这么些箱子带下山。”
郁晚跟着露出苦恼的表情,“只能待天晴之后,再想办法了。”
荷花笑笑,抿着唇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