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幸好他没有害死我。(2 / 2)

始料未及 绝仁弃义 2257 字 6个月前

    他慢慢站起来,离我离得很近,注视我的眼睛。

    “阿信,你希望我对你念旧情,可要是说我对你有意,你却又厌恶。可是你凭什么投灵泉宫?段氏姐弟护你,还不是因为你让他们觉得,我对你有意。你受了这份情的好处,你又不认账。白眼狼,你就是一个白眼狼。”

    我张口结舌,无法否认他的话——如果不是因为皇帝看出他对我有意,觉得有机可乘,我现在已经是一堆腐土了。

    我确实受着这份情的好处。

    “阿信,我对你不好吗?你看不惯我做的事,我就不叫你参与进来;我给你军功,给你封号,给你地位,让别人不敢小瞧你,轻侮你。我一直在保护你,一直在宠爱你。就连现在你还在这里喘气,也不过是因为我始终没法对你痛下杀手。你扪心自问——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好。我从前对这个问题没有任何疑问。

    可是现在,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来……锁链,囚禁……他把他的鸟塞到我嘴里……踩着我的头……呛水,窒息……

    我觉得一阵恶心。我无法继续再回答说,好。

    “是你自己让我反感你的。”我说,“是你坏事做绝,叫我实在看不下去,是你——你白眼狼,你狼心狗肺,你因为我实在受不了你的卑鄙而惩罚我,你折磨我羞辱我之后,居然觉得我还应该感念你不想杀我,你一直对我很好,你居然指望我丝毫不恨你,忍气吞声地接着回来当你忠心耿耿的下属?你——你把我当你的狗,你一开始可不是这样说的——你——”

    我眼眶一热,竟当着他的面落下泪来。

    “你说,我是你的朋友,你说你以前一直希望着,能有我这样的一个朋友。”

    邓公子写,陈皇后向武帝陈情后,武帝面露惭愧。

    而魏弃之,没有任何惭愧,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我后退一步。我和这狗东西动个什么真感情!我感到怒火直往头上烧。

    “呸!我终于看明白了,你想要个屁的朋友——你想要个演戏的借口是真的!你拿我的身世编故事,调教你的玄衣营;你拿我们的交情编故事,让先帝原谅你杀了他儿子——”

    “我可没有编故事——”他厉声打断我,“是你有一次告诉我,你以后发达了,就专门建一个地方,专门收留孤儿,教他们武艺,教他们做人的道理,替他们的父母教他们怎么在世上自力更生——你自己忘了!你从来都是这样,散漫随性,什么都不在乎——我替你记得,但你都不在乎——”

    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

    “段仲瑜在与我交锋时向我炫耀,说他把你睡了,不止自己睡了你,还叫他半个营的人轮了你,因为他猜到了你是我的意中人——因为我在与他关系尚还不错时写信提到过你——你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是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对在场所有人下了封口令,不许这些腌臜话污你耳朵。你以为先帝什么样的人,编出来的故事能哄到他?不,我对他实话实说了。那个自以为是的老东西,和他的儿子们一样自以为是,非得留小女儿陪他一起听,呵,那我就直接告诉他了,他儿子好不要脸,竟然拿着我和他当初的情分这样揣度我,拿捏我,激怒我,想要我自乱阵脚,结果却是激得我不顾一切杀死了他——你知道我,阿信,我不会放过得罪我的人。呵,陛下总算知道这事不适合叫他的掌上明珠听,所以屏退了她——段瑶是不是没和你炫耀这段?因为她不知道嘛——我把所有实话都向先帝说了——我找到了你,发现原来段仲瑜诓了我,我好后悔啊——我确实好后悔啊,既然他没那样做,就不值得我冒险杀他——我让他父亲觉得我是后悔错杀旧友。

    “怎样,刘良,我拿你当朋友吗?”

    “你……”我轻轻开口,“你找到我的时候,握着剑,看着我。你那时候不是太惊喜了。“

    那时候他握着剑……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了那里人去楼空,没有守卫……可他握紧了剑……冷冷地看着我。

    “你想杀了我。”

    我用力推开他。

    “你多疑,你冷血,你心思阴暗!我被俘虏,本来就不该活。我不管戾太子说了什么——总之,他告诉了你,我没死,而且还告诉了你,我在哪。我死了你才会更放心,相信我始终对你是忠诚的。可是我活着。只要我活着,你就会疑心我背叛了你。你不容忍叛徒——你想杀了我!

    “我自请去断后——我主动去送死,为了全营——为你——你知道我活着,第一时间是考虑着要杀我——你这个狗杂种——”

    我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攻过来,被他直接扑在地上。

    “阿信,不懂我。”他的手掐着我的脖子。他的声音很阴森。他在发笑。他继续说:“是啊,我考虑着杀你。我总是考虑着这个问题,就像现在。”

    我动用着全身的力气反抗他,但他压得太死。他的手像铁一样叩死了我的喉咙。

    他俯下身。他的吐息喷在我的面颊上。他对我轻轻说:“我是狗杂种。你对我讲情讲义,可我只喜欢你像我忠心耿耿的狗似的为我赴汤蹈火去送死的模样,一旦知道我这样喜欢的狗,还可能在别人身下讨欢,我就忘了它为我付出过多少,只想着要杀死它。“

    他的嘴唇在碰我的脸……他在亲,在舔……

    “阿信,你要是想活下去,就别对别人摇尾巴摇得太起劲了。你若是敢为着别人来与我作对,当我的绊脚石,向我展示你对别人多么忠心,我一定要——亲自——活烹了我的狗——”

    他终于松开手,站起来。我大口喘气,咳嗽。

    他走了后,刘十九立刻跑进来看我情况。她肿着手,我青着脖子,我俩相顾无言了一阵。

    “看到没,这就是对孙子抱了些真感情,做了些仗义事的后果。”我说,“他不仅不会感动,还要在心里贬损你,拿你当狗呢。你若不愿意给他当个真狗,他还要恼你!”

    “我若不当狗,就是死。您若这样杠下去,也会死。”她说。

    “我在胡地,遇到过一个人,她和我说,很多人之所以活得憋屈,就是因为他们太想活了,要是不那么想活呢,你反而能快活了!”

    我坐起来。

    “我决定了:我要活得快活些。“

    我转头看向刘十九。

    “你是魏弃之的细作,我不能继续容你在这。如果我明天再看见你,我就杀了你。我是说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