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许小姐方收回眸光。作为对许太太的反抗,她一语不言,兀自拣了本欧洲邮来的音乐杂志,坐在弹簧沙发上,闲闲翻读。
苏曼卿抖开包袱,给许太太看了白坯布样衣,又低着声叁请四请许小姐量体。
“做旗袍也太麻烦了。居然要量叁十多个地方,我都不知道我身上哪有这么多地方可以给你们量。”许小姐抱怨,青春洋溢的脸庞满是烦躁。
少女握皮尺的双手微微一滞,半弯着腰,很轻声地解释,“尺寸越详细,做出来的旗袍就越合身。”
“听说宛城的百货公司都改卖成衣了,一件旗袍都寻不到,我看你们那家裁缝店迟早是要倒闭的……”
就在许小姐喋喋不休时,许太太捧了个黄梨木的小匣子走来。
“曼卿,给丝琪做的旗袍,我想盘扣的扣头上嵌上这颗翡翠珠子。”
许太太打开小匣子,只见黑丝绒的绸缎布料托着一颗紫莹莹的椭圆玉石,是极为罕见的椿色翡翠。
自古便有“十椿九木”之说,然而眼前翡翠种水透亮,质地细腻,曼卿微微一瞥,便知价钿连城。
“这珠子还是我当年的嫁妆,曼卿,你要是弄丢了,我可不饶你。”许太太笑着将小匣子递了过来。
许小姐当场“啊”了声,跌落在沙发座,哭丧小脸叫唤,“又是旗袍,又是翡翠,妈,我又不是出土文物。明明现在流行的是小礼服和钻石链!我穿成这样,一定会被那些从宛城来的太太小姐们笑话死。”
宛城是永军的大本营,随着近年来永军征战全国,吸引了无数青年才俊前去效力,这便愈发的繁华时髦,至如今,简直已成为全国时尚的风向标。
光是今年秋季,便一连上演了十二场灯光璀璨的中外梯台秀。
“你个小东西,妈妈为你费尽心思,你还嫌叁嫌四。听你伯母说,少帅传统,最爱姑娘穿旗袍,戴翡翠。你不投其所好,还准备天上砸馅饼?”
许太太来了脾气,喉咙也跟着响了几分,“等你以后嫁进司令府,爱穿什么,戴什么,我才懒得管你。”
听到少帅两个字,许小姐没来由的双颊砣红,坐在沙发上,嘟着小嘴,不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