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辱(1 / 2)

夜里的聆音观里合殿寂静,门前一对石狮静立,里头并无长明的烛火,那日他来时,莲花红烛还燃着,今日便只剩伶仃红泪,早燃尽了。

    尤邈将人放下,袍袖一挥,观内重新亮起来,数支烛火依次亮起,一水的三清灯铺满,观内除了三清殿是石砌而成,其余皆是木作,近灰一般的深深木色,同檐上层层灰筒板瓦融为一体。

    尤邈并不管她,放下丹妘便自顾自去偏殿翻阅书册。丹妘也并不跟随他,她停在观内松树与紫薇树下的那口雕花缸前,往里头慢悠悠丢铜板。

    叶影洒在水面微微晃荡,她抛下铜板之时,缸里传来叮咚一声,铜板在里头滚了一圈,轻轻倒下同其他铜板挨蹭在一起。

    尤邈草草翻完两本书后,见丹妘仍在一枚一枚地往石缸里丢铜板,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祈愿。”她随口回应,继续往里头扔铜板,轻轻闭目。

    “祈什么愿?”

    “不能说。”丹妘道,“替人祈愿,说出来就不灵了。”接连扔了许多铜板,她才转身熟门熟路地入了四面无窗的正殿,不知从哪儿摸出许多落尘的红绸带,一一抖干净,一根根绑在高大的紫薇树上。

    尤邈看着她十指翻飞,仰头耐心地绑完红绸带。

    风清月朗,观内烛火飘扬,数根红绸随风盛开,丹妘站在树下专注地看它们飘起。

    “替谁祈愿呢?”尤邈不解,“又有用吗?”

    “替在意之人祈愿。无论有用与否,要有盼头。”丹妘回身朝他一笑,“要不然多无趣?”

    尤邈不置可否,丹妘就安静地坐在树下的石阶上,闭眼感受晚风吹拂。

    满殿清寂,她轻薄的红裳被吹起,宝钿花钗摇摇颤颤,浓妆艳抹的一张面孔沉静得如同神像。

    尤邈盯着人暗想,红裳虽美,但兴许淡色裙衫更衬她,可惜她不能穿。

    他走过去,抬眼一扫,数枚铜板数也不数不清,不觉咂舌:她在意之人未免也太多了。

    “那你的愿望呢?”他问,“你有什么愿望?”

    丹妘睁开眼,柔声道:“我的愿望是人人如愿。”

    尤邈盯着她大笑出声,笑声朗然:“你当真适合祝发出家。”

    丹妘只是微笑着回望他,并不因他的嘲笑动怒。

    尤邈笑够了,摇头道:“不若想想你自己罢,你都自顾不暇了,何必管别人呢?”

    他散漫地扯了扯那些垂挂的红绸,目光颇为不屑:“求神拜佛是最无用的,真有用就不会叫你们沦落至此了。”

    丹妘的笑容不变,却低下头去,摆弄手中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几张护身符:“我多得了一张护身符,本想给公子的。”

    尤邈没留意观内还有求符处,见人低头好似有些失落的模样,又有点后悔自己方才说话太过伤人,于是上前拿走她手中一张符:“既然你要给我,那我自然不能不收。”

    他拿在手里端详,一张简单的黄符,朱砂随意描的些许字符,并无法力,只残留她手心的温度。

    他偷偷瞥那低头的人,软了语气:“我也不是诚心挖苦你,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