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哗然。
仿佛夜来冰霜突袭,满园花红柳绿被严霜冻结,偌大的庭院鸦雀无声,所有人看向禀报声的来处。
远远地,便能见那浩荡张扬的仪仗。
数十手持拂尘的大太监打头,黑袍箭袖的羽林军押尾,被拱卫在中间的,是一抬华丽的轿辇,抬辇的是八个样貌出色的宫女,初春日光下,能看到她们额头上隐隐沁出的汗珠,可见这活计丝毫不轻松,可她们没人敢露出一点异色。
因为轿辇之上是当今太子,褚翾。
轿辇所到之处,所有人如被狂风吹过的芦苇一般,俯首贴地跪拜。
坐席这边,许多人也已慌忙跪下准备迎接。
唯独褚丹阳没太在意。
他看了眼褚翾的仪仗,片刻都没停,就收回目光,趁着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骚包身上,他悄悄又把眼神往顾家女眷那儿瞅。
她正整理衣衫,准备朝那太子仪仗下跪。
理了理鬓边的发,露出白皙的侧脸。
将略显宽松的裙摆在身前合拢,显出窈窕的腰身。
盈盈一拜,身躯好似蝴蝶轻落花蕊般落下,头颅低垂,背脊挺直又不失柔美。
怎么会有人哪哪儿都让他觉得好看地要命呢?
褚丹阳看着看着,便浑然忘了一切,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了一下。
似乎是他的目光太过热切。
那一直被他紧盯着的佳人,忽然微微侧头,又朝他投来一瞥。
褚丹阳呆若木鸡。
口干舌燥,目眩耳鸣。
他清楚地听到自己胸膛下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仿佛军鼓震天响。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想要站起来走过去然而——
然而她很快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一切的激动狂喜畅想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与她无关,她像是偶然掠过水面的水鸟,翅膀扇动,旋即飞离,徒留他心上一湖春水被搅乱荡起无尽涟漪。
褚丹阳忽然变得无比痛苦失落。
——为什么她已经嫁人了呢?
他低下头,瘪瘪嘴,又想哭了,然后就感觉衣襟被人扯了下。
他呆呆回头望,就看见梅意卿松开他衣角,一脸的无奈,指了指前方。
褚丹阳这才又扭过头往前看。
华丽轿辇上走下一个人来。
他一袭底色纯黑的绸衣,看似低调稳重,黑衣上却又以金丝为线,绣了大朵大朵的凤凰花,日光下金线耀眼夺目地几乎刺破人眼球。
然这样张扬的衣物,也盖不住他五官的艳丽。
他生着一双狭长的凤眼,眼尾上扬,有着浓艳的风情,唇薄而狭,唇尾微微上翘,是天生的笑唇,这样的唇本应令人亲近感十足,可生在他脸上,或许是唇太薄,或许是其他五官线条都太清晰,于是那唇笑起来也像是讥讽的笑,玩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