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千罗棉忍不住惊道。
挣扎着抬起了手,桃子在空中写道『师父没下毒,会救你,一定』后便昏了过去。
千罗棉拔出短刀,在桃子身上点了几个止血的穴位,对外吼道:「叫高太医回来!马上!」
【千年雪寒冰】
天上至寒之物,便是天山雪藕池。
这地方万年冰寒,池中的水却因雪藕而永不结冰。但别被这流动的池水给骗了,即便它不结冰,就算是神仙碰了,也马上会被冻成冰棍的。
这里的水,有个名字,叫做千年雪寒冰。相传就连神火也能被它冻结,照理说应该是可以对抗千罗棉体内的神火残留。
但千年雪寒冰可不是什么容器都能装的。于是笛午拿了一些池边的泥土,想将它用法术变成一个小瓶子。
就在此时,眼前走来一个醉醺醺的神仙。
来的是消凡,专门掌管凡间福祸命数的神仙。
「笛午上仙,许久不见,可别来无恙啊?」消凡笑道。
原来他是在天上看见了笛午在凡间施展仙术,过来了解情况的。在笛午解释了神火现世之后,消凡点了点头道:「既然是凡间乱象,那就不算是破戒,如此甚好。」
从袖子里掏出酒瓶,喝了一口后,消凡露出顽皮的笑容道:「仙术这种东西,可千万不能用在凡人身上。就算是神仙投胎的凡人也是万万不可以的。」
笛午尷尬笑道:「怎..怎么会遇到什么神仙投胎呢?笛午就是去调查凡间乱象一事的,只会遇到乱象。」
「你不用跟我装糊涂!我每天就是盯着凡间看,你在凡间放个屁我都知道。」消凡打了个酒嗝道。
「神仙不放屁。」笛午一脸正经道。
消凡一听,有些不悦道:「我就是比喻!比喻!你别担心,我没兴趣挑你毛病。你只要不在凡间用仙术给我乱造神蹟,其馀你爱干嘛都与我无关。」
很多年前曾有个自以为浪漫的神仙,为了博取心仪的凡人女子倾城一笑,用仙术让凡间夏季降雪,好不浪漫。
女子笑没笑消凡是不知道,但后来凡间就多了一大堆什么天降六月雪必有冤情之类的屁事,导致消凡事后没少写报告。
了解消凡无意告发,笛午忙讨好道:「不愧是消凡上仙!就是洒脱!改明一定给上仙带一壶好酒。虽说炎炽谷乾燥炎热,不產名酒,但论及吃喝玩乐,笛午还是略懂的,一定能让上仙喜出望外。」
投中所好,消凡爽朗笑道:「唉唷,你跟你哥还真不像!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气啦!」
笛午作了个揖,正打算告辞,却又被消凡给叫住了。
「馋你的酒,却不能白拿。我就送你一句忠告吧!」消凡似笑非笑道。
「上仙请说。」
「凡人的命数看似一条直线,却是张千丝万缕的网。每个人命中有多少福祸,是早就註定的,并非我编写而成。谁今生要受多少难,都是他前生欠下的债,今生要享多少福,也是他前世积下的善。至于他今生是忠是奸,那更是轮不到我管了,而是取决于他自己的选择。
「你要怎么搞那下凡的神仙我懒得理,但你要是乱了其他人该有的福泽报应,天道轮回可不会就这么由着你乱来。命本上多出来的,都会像豺狼猛虎般,反噬到那唯一没有命本的下凡神仙身上。」消凡说完便挥挥衣袖扬长而去,留下一知半解的笛午。
他是在暗示自己误让千罗棉中毒,这多出来的一笔会被算到桃子头上?笛午心想。
这不用消凡说笛午也懂啊!不然他干嘛这么焦急跑来给千罗棉解毒呢?但这么看来,或许桃子献血这一步就是冥冥之中的(师)父债(桃)子偿?
笛午越想越慌乱,忙用小瓶子装进一滴雪寒冰,想赶快回去救千罗棉,免得越拖越麻烦。
刚装好,笛午才站起身,就突感左肩传来刺骨的疼痛,让他大叫一声,跪倒在地。
透过悉心石,笛午看见桃子眼前站着杀气腾腾的千罗棉。
悉心石虽能传递心声,但一般来说还是有距离上的限制。站在隔壁能清楚感觉到每一个念头,隔得远了,讯息也会减少许多,或是几乎没有。只有在心中有强烈起伏时,无论相隔多远,都能传达到对方脑海里。
念头十分强烈时,甚至能将所想一切,以画面的方式展现在对方面前。
笛午用手摀着左肩,看见桃子挣扎着在空中写道『师父没下毒,会救你,一定』,气得是脸都白了。
从小到大连粗活都捨不得她干,捧在手心里就怕碰疼了磕伤了的小娃娃,现在竟然被千罗棉这么对待?就算你是鬼差转世也是无法原谅。
背上燃起紫绿色的麒麟之火,笛午怒吼道:「他奶奶的死鬼差!你爷我这就去找你算帐去!」
毒得解,但这帐,也不能不算!
此时的凡间御前房,千罗棉还不知已大难临头,正在听高太医的诊治结果。
太医表示桃子天生就没有声带,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体内还有奇毒冰破寒,看情况是幼年便被迫服下,能长到现在想必受了不少苦。
几个宦官正好在此时进房通报,表示京城里桃子之前所待的豪宅已经人去楼空,除了傢俱还在以外,就连僕人也全都不见了。
千罗棉不知道家僕都是奢遥变出来的,奢遥一昏迷,僕人自然也会消失,还以为桃子就是被他们扔下不要的弃子,颇感唏嘘。
御前房主在外名声狼藉,冷血嗜杀,但真身是鬼差的千罗棉其实并不是一个是非不分,兇残暴虐的人。
他看似手起刀落,杀伐果断,但那都是面对坏人。
在千罗棉看来,他刀下的每一个都是死有馀辜,恶贯满盈。对恶人慈悲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至于什么感化之类的事,千罗棉自认没那么崇高,这些事情就留给菩萨来做吧!
但他也并非只除恶而不行善。
多年前,在距离京城三天路程的小镇上,他曾下令杀死一个名叫张渊的小混混。
张渊卖了情报给御前房,千罗棉却过河拆桥,拿到情报后转身就杀了他。全世界的人都以为御前房此举就是在跟邹王叫板,但千罗棉会杀他却另有原因。
张產婆为了保守这个天大的祕密,甘愿后半辈子装疯扮傻,就是为了保全一家老小。但张渊却能为了一箱黄金将他母亲守了一辈子的秘密给卖了,如此不忠不孝之辈,杀了他是为民除害。
而买他情报的黄金,千罗棉日后也以其他名义送到了张渊遗孤的手中,确保他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算实现了他对张渊的承诺,也慰藉了张產婆装疯半辈子的苦心。
这一善抵一杀,就是千罗棉心中的公正。
恶人必须除,还得除得惊天动地,才能警示天下,歹路不可行。但善人必须护,而且要护得小心翼翼,才不会引来有心之人藉机利用。
至于他这观念是对还是不对,那就等他死后看阎王爷怎么判了。
千罗棉虽仇视死士集团,但也知道其中有不少人惨遭胁持,不得不当他们的走狗。遇到明显能救的,千罗棉向来是默默助他们逃离魔掌。遇到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的,他也乐得痛快解决他们,让他们少受点苦。
千罗棉寻思,厢房中的哑巴女孩,虽有些功夫,却几乎连自保的程度都做不到,更别提去杀人了。他身中奇毒,这女孩的血却又因从小被餵毒而拥有能缓解他毒发症状的功能,那极有可能就是刻意被养来当药人的。
换句话说,她就是故意被送来控制千罗棉的棋子。
不能说话,即便是严刑拷打也无法套出半点信息,死士集团实在是太毒辣了。
但即便是她能说话,千罗棉也不会对她用刑的。她就是个被人操控的魁儡,搞不好根本连自己是个药人都不知道,虐待她一点意义也没有。
但既然她是对方处心积虑送来的,那就不能留在身边。总不能明知是个陷阱还跳进去吧?
既然不能留,那是杀还是救,千罗棉心中早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