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缓缓从东边升起,绚烂的金色光晕笼罩着整座极山,山腰以上的位置弥散着氤氲雾气,绿意葱茏与金白的云霭宛若画卷,偶有飞禽在其中飞掠,庄严又祥和。
极山坞普通的一天又开始了。
“珑姑娘,我真的错了。”赵阚哭丧着脸,站在李灵珑跟前,白皙的麻子脸上多了一对齿痕——那是赤豆新咬出来的,不怎么深,但也足够叫他疼得呲牙咧嘴了。
“你害我丢脸丢大了!”李灵珑气鼓鼓地瞪他:“我说你怎的拿不到丙牌呢?原是功夫太差了些。就你这般浑身破绽地去行骗,我拘星阁的名声都要被你败完了。”
她从衣袖里摸出一把瓜子,坐在石凳上磕了起来,边嗑边朝他脚边丢去:“亏得他不晓得我真身是谁,否则今天江湖上就要传我拘星第一偷是个没脸没皮的羊癫疯了!你说,现在怎么办?”
“依我看,现在只有坦白从宽了。”赵阚怯怯地:“要不咱俩换回来?”
“换你个头!”瓜子皮“啪”地掷到他鼻尖上,震得鼻头泛红,眼泪都险些落下,“我在这儿辛辛苦苦地呆了这老些天,忙前忙后伺候人的,你现在喊我换个地方?我不干。”
……
分明是别人伺候她。
赵阚偷偷瞥了一眼,不敢把话说出口,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只好垂头傻傻站在那里、二人相对无言,偌大的院子里就剩下了李灵珑嗑瓜子的声音。
“你……”
李灵珑吃完了瓜子,刚打算说些什么,抬眼便瞧见高玄知正静静站在院门口,面色冷淡地看向她和赵阚。
“高郎君!”刚刚还气呼呼的小娘子,不过眨眼的功夫立马换了个模样,笑眯眯地跑到门口去迎高玄知:“你回来啦!”
“嗯。”高玄知伸手扶了一把跑得歪七扭八的李灵珑,又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几步,扭头看向赵阚:“这位是?”
不等赵阚回答,李灵珑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表兄!”
话音刚落,淡漠而锐利的目光像冬日里的玄霜,扫过赵阚,刺得他遍体生寒,寒毛都在瑟瑟,“便是他带你进来的?”
“……郎……郎君!”赵阚忽地朝高玄知重重一跪,磕了个响头:“您救救我吧。”
抓着郎君衣袖的小手僵了僵,李灵珑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赵阚,对他用唇语说到:“你找死?”
“郎君!”赵阚痛哭流涕,用膝盖一路挪到高玄知跟前:“我我我才是您的下仆哪!我这表妹自幼顽劣,不愿意去墨术阁理书,非要逼我与她换差事,我走投无路,这才被她赶下山去了!”
他哭得情真意切,秀气的面庞涨得猪肝一般红,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哆嗦说话的时候鼻涕泡还会从鼻孔里吹出来,让高玄知不由想起昨晚李灵珑也是这般腔调,看上去倒真有几分兄妹模样。
“他……胡说的。”李灵珑没想到赵阚和她玩这一出,又不想在高玄知面前丢了面子,晃晃他的袖子,小声辩解:“明明是他同意的。”
许是因为被兄长拆了台,小娘子这会儿看起来有些不高兴,脖颈和耳朵都染了些绯红,小嘴撅得高高的,长睫毛低垂覆着眼睛,不敢看他。
不知道滋味是否和梦里品尝起来一样甘甜?
高玄知觉察到自己失礼的想法,清晨散去的懊恼复又拢上心头,他抿着唇,对院子里的二人吩咐道:“小郎君……起来吧,都随我去厢房里说。”
“我不要!”李灵珑跳了起来,“我不要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