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母亲的手段(2 / 2)

白月万钱 月令黄昏 1993 字 6个月前

    “家主想给你纳两个侧夫。”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大姑娘如今名下只有李晚镜一个男子,又住在李家的地盘里,他恃宠而骄,做出些什么出格行为都不奇怪。上次助兴药的事也给家主敲了警钟,不能再任由大姑娘住在别人家了。别院已经打扫收拾好,等大姑娘搬过去,不几日便迎娶侧夫过门,李家专制霸道,这势头必须压一压,不能任由他们拿捏——此是家主的原话。”

    “……搬别院可以,侧夫就免了。”我扶额道:“床上多几个从没见过面的男人,我会做噩梦的,真的不行。”

    “家主说会让先生再过来教大姑娘房事,你行的。”

    “我不行!”

    “你行的!”

    “我不行!”

    “你行的!”

    “我不……等等,若如我这般女子都叁夫四侍,那民间岂不是有很多女子会没有男人?这多不好!影响社会稳定啊!”

    “……许多卑贱穷困之人,都是娶不了夫的,但她们可以挣钱,上伎院或鳏馆子。”

    伎院我知道是什么,鳏馆子是什么?是鳏夫的鳏吗?难不成那里面都是死了女人的男人吗?

    似乎是明白我不懂这些个玩意儿,林叁道:“伎院和鳏馆子是一样的,都是养着一群下贱男人供女人用的,不过伎院卖的是棒子,鳏馆卖的是精子。有些女人想要孩子,却娶不起夫,或不愿娶夫,又看不上伎院的男人,就会去鳏馆,那里头的男人都是精挑细选的,不仅要身体健康、精元浓厚,还要脑子好用、模样周正、祖上无隐疾,最好是已经生过健康女孩的鳏夫。”

    “毕竟女人自己就能生孩子,保证家国业生生不息,根本不需要把那群没用的男人养在家里,只要他们射出的精元就行了。”

    这……这也太物化人了,而且这、这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精子库吗?

    “跟鳏夫生出的男孩养大了就变卖掉,生出的女孩留下。这也是许多贫贱女子谋生的手段。”林叁略微沉吟:“我的母亲就是这般养大了我们姐妹叁个。”

    “……”

    “抱歉,大姑娘,这些您无须在意。”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合时宜的私人话题,林叁急忙道:“您是世女,身份高贵,自然和她们不同,不过是男人而已,您就当多了两个床奴罢了。”

    “……”

    (六十四)

    林叁的话,我是一句话也接不上来。我求她带我去郊外转一圈透透气,她不听,驾得更快了。

    好容易到了别院,我一见这清冷的宅子,被翻整得光秃秃的院子,门口森严的守卫,跟干净又温馨的荣棠府形成了鲜明对比。

    都是监狱!还不如选择环境好一点的监狱待着!于是掉头就想走,被林叁一把拽住:“大姑娘,莫辜负了家主一片良苦用心。”

    “什么良苦用心!我回林府住还不行吗?!”

    “林府往来杂人众多,不适合读书。”

    “说到底还是让我过来读书啊啊啊啊!”我嚎了两声,被一众人拥着进了屋中,关上门,留一句:“屋中尽是历年春试的题目和用书,希望姑娘一举中第。”便走了。

    我傻坐了一会儿,走到桌前,翻了翻书卷,一如往日我所见,还是经解、史论、诗赋、性理、孝论等等。寻常女子十五岁可参加科举,如我这般世家子妹,更是有独家通道,经举荐可直接参加春试,类比中国科举史,就是免去了乡试,直接进入会试。

    跟我一同读书的同窗,如二妹、赵金培,大抵跟我年龄上下差不了叁岁,甚至连死去的白机娘,如今都为官了,就是靠的这个春试。

    如今我们那一届的人,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在家中混吃等死了吧。

    十五岁的时候母亲便让我去参加春试,可我不愿,我实在不能接受春试中的“性理”一科,每当读到此书我就浑身不舒服,偏生它还是必考项目。

    性理参考的书是《性理字义》,以姒朝的一位白姓教育大家的思想为核心,因此又被称为白性理学。在她看来,女子生来性灵为空白,男子生来性灵为纯黑,两者都要被严格管教引导,使空白成“有物”,化纯黑为“无物”,进而推行了对女人和男人不同的教育法,得益于姜严苛的男女有别统治,这套理论和它的政治性如今已经非常完备且坚固。顺带一提那套灵与肉分离的性教育恐怕也是受到白性理学的影响。

    但在我看来,这套性理学中充斥着极端的性别歧视、对个性的漠视和对人性的压迫与训诫,根本就是视人为物。我五岁第一次读到这本书,简直怒不可遏,直接把书扔进了粪坑里。

    一想到这个国家的官员都是写过这种文章赞同过这种理论的人,我就觉得恶心,这种恶心感甚至有时候会蔓延到母亲身上。这也是我说自己“不是做官的料子”的原因之一,当然更大的原因是我懒。

    我前世倒是有两件想做的事,只是来到了此间世后,其中一件做的意义不大,另一件我十分清楚地知道我做不成,只要这个“性理学”存在一天,我就做不成。

    外头大概有那么十几个人在门口守着,我出不去,在宅中画乌龟画了一下午,看得两个陪读不停地摇头,临近傍晚,外头不知怎的闹了一阵,我开窗一瞧,原来是李晚镜提着饭盒过来了,一见到我,小嘴一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