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她和金鹏飞拖着箱子回到了城关中学。
学校最近在翻修操场,到处都在挖坑。只要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箱子丢进去,等明天一早工人开工,把土一填,就再也没人能发现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张桂枝想,只要她还在城关中学教书一天,华星宜就永远在她眼皮底下,永远不会被找到。
这,就是她勾引自己儿子的下场。
计划很顺利,母子俩把皮箱丢进深坑,还假模假式地填了半天土,确保看不出下面埋了箱子的痕迹,才从后门偷偷离开。
回去的路上,张桂枝再三叮嘱金鹏飞,“过了今晚就把这件事忘掉,不许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爸,听到没有?”
金鹏飞低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张桂枝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语气故作轻快,“行了,听妈的,我说过去了就过去了——你想不想吃夜宵,妈带你吃火锅去?”
*
“我没有错!”
张桂枝变成鬼了也不忘护着她的宝贝儿子,冲着华星宜嚷嚷,“是你勾引我儿子,被他不小心掐死了也活该!”
“我勾引他?”华星宜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放肆地大笑起来,“你真以为全世界都拿你儿子当宝贝吗?你敢不敢听听他都做了什么?金鹏飞!”
华星宜忽然厉喝一声,被叫到名字的男人浑身一颤,抱着头跪地嚎哭起来,“好疼,妈我好疼啊!”
他的头好疼,好像有几千根针在里面搅来搅去,疼的快要爆炸了!
“小飞!”
张桂枝急得要命,可她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碰到金鹏飞的一丝衣角。
“华星宜!”她试图拿出当老师的威严,“你对我的教育方式不满可以冲我来,别动我儿子!”
“张桂枝,你不会以为自己死了就可以和我平起平坐吧?”
华星宜冲她勾唇一笑,“我看你是忘了前几天有多疼吧?”
话音刚落,张桂枝突然痛呼出声。
腹部剧痛如绞,那是她生前长了肿瘤的位置。
她的身上重新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刀痕,烫伤,仿佛把她活着的时候那些痛苦又重历了一遍。
“不,快停下,别这样了!”张桂枝终于熬不住了,跪地求饶,“我受不了了,别再这样折磨我了!”
“头,我的头好疼!”
母子俩的哀嚎组成了一篇错落起伏的乐章,他们叫得越惨,华星宜脸上的笑就越灿烂。
“我说,我全都说!”
金鹏飞终于受不了了,钻心剜骨的疼痛让他生不如死,跟之前那个持刀挥向医生的恶徒判若两人。
“根本不是你勾引我,是我听了潘强的话,又假装找严磊帮忙写情书,把你骗出来的……”
一直缩在角落里的严磊猛地抬起头,“情书?”
金鹏飞胡乱点头,“是,是我骗了你,让你帮我写一封求女朋友和好的见面信,然后给了华星宜……”
严磊整个人都傻了,如果不是金鹏飞提起,他根本不记得二十年前还有过这么一件小事。
金鹏飞可是张老师的儿子,他来找自己帮忙写情书,严磊哪有不答应的?
可他不知道,这封情书却到了华星宜手上。
当时的华星宜整日忍受着曹欣等人的欺凌,每次回到教室前都尽量把自己打理干净,生怕被严磊看到她狼狈的模样。
哪怕她心里清楚,他不会再和她说一句话。
直到她抽屉里出现了那封信,熟悉的字迹,情真意切的话语,无异于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她做了十五年人生中最大胆的一件事,半夜瞒着爷爷偷偷溜出来,来到和“严磊”约定的地点。
那一晚是她见过最美的月亮,很大,很亮。
她等啊等,直到金鹏飞从后面打晕了她,当她再醒来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她拼了命想要逃,被惊慌失措的金鹏飞掐住了脖子。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了吗?”华星宜冷冷地看着严磊,眼角似有水光闪烁,“如果没有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严磊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又一巴掌,嚎啕大哭,“都怪我,都怪我!星宜,是我对不起你啊!”
华星宜没有看他,径直走到了最后一个男人邹国海面前。
他从华星宜现身的那一刻开始,整个人就处于极度惊惧的状态,大小便失禁,半边身子都在颤抖,像是中风了一样。
华星宜飘到他面前,语气比刚才更冷,“还认得我吗?”
邹国海牙齿都在打战,“认、认得……我知道错了,我……”
砰!
他连一句话都没说完,整个上半身就全炸开了,喷涌的鲜血和碎肉,像是在这小小的结界内下了一场雨,每个人都不能幸免,淋了一头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