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庭院里鏗鏘之声不绝于耳,北辰鹰连劈九刀,刀刀凶险,直取要害,浑然不像一般比试,彷彿是生死般的对决。
南宫梟乃巨鲸帮少主,深諳水性,在惊涛巨浪磨练之下,下盘功夫了得。他沉腰坐马,以守代攻,马刀回旋而出,借旋转之势加重力道,施出「鸿鵠高飞」,抬臂往上斜撩。
鏘!鏘!鏘!北辰鹰不惶多让,他的刀势宛若一道道激电,疾劈而去。双方你来我往,刀锋相交,攻守互换,谁也不让谁。北辰鹰刀法强悍刚猛,天赋杰出,搭配多年修练,北辰刀法已是炉火纯青,称得上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了。
北辰刀法彰显北辰鹰悍勇无伦的本性,眾人只闻暴喝连连,朴刀上下翻腾,如水中蛟龙,又似大鹏展翅,愈战愈勇,愈打愈快,毫不停歇。
南宫梟也非省油之灯,北辰鹰虽为青城四公子之首,单论刀法两人伯仲之间。面对北辰鹰步步相逼,南宫梟冷哼一声,双足沉似泰山,马刀振臂一挥,抵住武北辰鹰凌空劈下的朴刀后,施劲一推,竟将其逼退数尺。
北辰鹰双目神光电射,提刀疾掠,长啸一声,刀锋向空中划出两圈。南宫梟不敢大意,施出浑身解数,一刀劈在刀尖处,两人同时虎口剧震,各自掠后逾丈。
北辰鹰倏地翻身,再次弹上半空,食髓知味,企图再借下压之势攻击南宫梟。南宫梟下盘稳健,内功浑厚,但长久下来亦有些吃不消。他的马刀更适合抢攻,不利防守,心念一动,决定转守为攻。
南宫梟举刀佯攻,假意抵挡,趁其不备之际横移两步,马刀疾砍,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完美弧形,破入北辰鹰凌厉的刀影里。他所使武学是「鲸吞刀法」,招如其名,刀势如鲸,着重连展攻势,犹如排山倒海,气势磅礡。
但见南宫梟挥出刀招,漫天刀影铺天盖地而来,宛若大鲸吞噬残船,北辰鹰不敢小覷,一刀劈出,银光迸裂,刀光罩住南宫梟。
双方展开新一轮激战,南宫梟一刀旋出,第二刀后发先至,北辰鹰连挡下两刀。南宫梟眼见无果,索性收势不出第三刀,故佈疑阵。北辰鹰以为对方退缩,登时气势大盛,朴刀急旋如电飞快攻去。
南宫梟早料有此一着,不慌不忙,使出「鷂子翻身」,翻旋劈刀,往下溯去,刀气霎时间朝北辰鹰激射而去。
鏘!双方再次拉开,谁也没讨到好果子吃。眼见僵持不下,南宫梟把心一横,马刀一挥,宛若惊涛骇浪,劲气激盪,朝着北辰鹰施展出鲸吞刀法中最险峻的一招「鲸波怒浪」。此招一施,等同鱼死网破,玉石俱焚,至死方休。
眾人以为南宫梟为了美人,实则不然,他们青城四公子虽齐名,明争暗斗乃家常便饭之事。北辰鹰倚仗青城四公子之首,锋头压过三人,南宫梟早已心生不满,此次不过借题发挥,争一口气。
「鲸波怒浪」委实凶险,南宫梟本不想施展这招,无奈北辰鹰武功超出他预期,如今势成骑虎,拉不下顏面,只得攻出险招。倘若侥倖胜出,日后他将成为武林年轻才俊中的顶尖者,名利双收,美人相伴。
北辰鹰年纪轻轻,血气方刚,他暗自冷哼一声,心想对方既有胆硬碰硬,自己又有何惧?拋开后果如何,北辰鹰催促内力,劲力贯臂透体,真气似江河窜动。他大喝一声,使出北辰刀法奥义「饿虎扑羊」,刀声嗤嗤,无数细小的风劲化成凌厉无比的刀芒,挟着无坚不摧的刀气,竖砍而下。
两人直扑彼此,目露兇芒,刀气逼人,方圆尺许宛若虎踞鲸吞之处。便在此时,俞秀秀双足一蹬,身影疾掠而来,挡在两人中央,娇叱道:「还不住手!」
北辰鹰和南宫梟立时定过神来,连忙收势,纷纷退开数步。但见俞秀秀一身华美衣裳,外披红色貂裘,俏立风中,厉声道:「不过比武切磋,何须拚个死活?」
北辰鹰大感尷尬,拱手道:「姨娘教训得是!」
南宫梟惊魂甫定,心有馀悸,「俞夫人所言极是,晚辈衝动了。」数尺外的水中月见状,心中大讶,他方才全将注意力放在青城四公子身上,殊不知这俞秀秀轻功甚佳,竟能抢在两人出手前赶到。他不免感到可惜,倘若俞秀秀未及时阻止,必成两败俱伤,如此一来,他们养气调神,再无间暇打冷如霜的主意。
在场眾人多半认为俞秀秀顾全大局,不失长辈风范,可水中月不这么想,他认为此女投机取巧猾,城府极深。北辰鹰和南宫梟齐名,两家必有交集,俞秀秀怎会不知两人旗鼓相当,伯仲之间?若真想避免血战,早该制止,何必当初?俞秀秀先前沉默,早已设好退路,假如双方真难分轩輊,她再出手即可。
倏忽间,姬若雪的鶯声软语传来,她莞尔一笑,「想不到今日有幸见两位一战,姬若雪深感荣幸。」她顿了顿,秀眸看向冷如霜,轻笑地说,「姬若雪仰慕冷才女许久,不知冷才女是否肯拨冗至醉香楼一趟,促膝长谈,好教姬若雪不枉此程。」
眾人闻言一愕,北辰鹰、南宫梟和东方鸦不约而同地瞪了西门雀一眼,脸上纷纷泛起不快之色,心想原来这傢伙早有安排。他们三人可没少在花丛里打滚,岂会不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
冷如霜柳眉轻蹙,大感头疼,不知如何是好。她与姬若雪并列武林十二金釵,双姝齐名,倘若她推辞婉拒,便会被他人认为气量小。
西门雀掌管醉香楼,对女人见多识广,他很清楚像冷如霜这样的女人脸皮最薄,赶忙道:「不光是姬姑娘,家父特地叮嘱,倘若冷才女来青城县,务必请她前来醉香楼一趟,好生款待,不可怠慢。」
姬若雪和西门雀两人一搭一唱,弄得冷如霜更难下台。犹豫半晌之后,她轻吁了口气,无奈道:「既是盛情难却,那冷如霜便恭敬不如从命。」
这下其他三人坐不住了,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恶狠狠地盯着即将坐拥两姝的西门雀。西门雀没有正视他们,故意用馀光瞥向几人,嘴角微弯,彷彿宣告自己的胜利。
冷如霜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告知傍晚前往醉香楼后,歛任施礼,匆匆离去。坐上马车后,待到驶离好一会儿后,这才让水中月放缓速度。为了方便与他说话,冷如霜挪坐前方,两人之间隔着一卷珠帘,不到半尺。水中月坐在辕座上,问道:「你当真要去醉香楼?」
冷如霜轻摇螓首,「事已至此,我还能不去吗?」
水中月听她说得委屈,心中泛起怜悯之意,安慰地说,「我会保护你周全。」
冷如霜沉吟半晌,意味深长地说,「话可别说太早,那儿是醉香楼,你进去说不定早被迷得七荤八素,连自己名字叫甚么都忘了。」
水中月耸了耸肩,挖苦道:「看来某人似乎记性不好,你莫忘了方才你当眾说我是阉人,既是阉人,去那里不过有心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