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突然自顾自地胡言乱语。”唐昊嘴角是不变的笑意,看向她时如一个父亲般慈爱。“我不在乎身世,也不喜欢插手小辈的事。只是唐逸终究是我的儿子……他以前是一个不懂爱的孩子,现在有了你,他慢慢懂了。如果他犯了什么错,我希望你能原谅他。不要伤害他。”
唐昊说话的语调柔和,却气势强劲,藏不住他久居上位的威压。那双深沉的眼睛好像穿透了梁熙的心底,把她内心的所有照得一览无余。梁熙明白了唐昊是在下达一个通知:如果她触碰了边界,一定会生不如死;但如果她乖乖顺从,就能得到丰厚的奖赏——比如那个庄园。上位者的惯用手段——一手恐惧一手欲望,掌握你害怕的,赏赐你渴望的,让你匍匐脚下,再不敢有一丝异心。
梁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里的。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月光自窗口倾泻满地,照出床与沙发影影绰绰的轮廓。夏夜的凉风拂过她光洁的手臂,激起一阵颤栗。她仰倒在床上,眼前的黑暗铺天盖地的向她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唐昊知道她在假装失忆,抑或只是试探?梁熙习惯于从最坏结果出发,然而这次却容不得她这么做。如果是最坏选项,那她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满盘皆输。如果唐昊知道,那唐逸呢?他全然不知,还是以退为进?唐昊的眼光又浮现在梁熙脑海,那么锐利,那么沉重。他知道,他都知道……
梁熙感到心口一阵疼痛,痛得她不得不蜷缩起了身子。过去的一切,一切,都在她脑海幻灯片一般地放映,无比清晰。那种骄傲被粉碎为屈辱的感受席卷而来,直至淹没她的头顶。她像是掉进了最深的深海,又像是被丢进了密封的真空里,无论她怎么张开嘴呼吸都没有空气,如同沙滩上将死的鱼,身体被无形的压力挤压着,生不如死。
视线模糊间有谁打开了卧室的灯,光线猛然刺入双眼。梁熙仿佛听见谁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那么急切,那么温柔。听见谁在说着过呼吸,二氧化碳这样的字眼。可疼痛和窒息感压迫得她几乎就要晕过去。
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海深处,没有一丝阳光能透进的地方,梁熙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就要沉入这样难测的深渊。
在她就要昏倒的前一秒,空气突然注入了她的世界——她一下子被人从深不见底的窒息中拉了出来。
梁熙睁开眼,望见唐逸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