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杜棉棉原身裁下的花枝。无土而生,无水自开,经年不败。
现呈枯败之像,怕是身处险地,以至灵力不济所致。
而她身边的丫鬟小芷,实则是纸人所化。
小芷亦失踪,境况更是不妙。
她上次来沽玉楼喝酒,不小心将大师兄给的蟠龙玉珏落她这。
温禾于花房翻腾了个遍,玉珏不在,若绵绵随身带着,遇到险境,可用玉珏求助大师兄。
不知杜棉棉是否真遇险,又是否用玉珏向师兄求助。可惜她不能折回少室山向大师兄打探情况。
温禾正发愁,门牖间传来吵闹声。
“放开,别拦着我,我方才看见有人进了绵绵姑娘的花房,是不是绵绵姑娘回来了。”
“你们放开我,我已等了绵绵姑娘好些天,我现如今有钱了,我要为她赎身,我要娶她为妻,我要见绵绵姑娘。”
房门打开的一瞬,止住花廊里的喧嚣。
张元宝在见到门扉后的那张脸后,目中的惊喜之色渐去。
一旁扯着他袖子的小龟孙,烦躁道:“都说了不是绵绵姑娘,偏不信,这下死心了吧。”
张元宝并未死心,骤然推开钳制他的两个小龟孙,直接跑进花房,待见房内空空,这才失魂落魄退出房门,手心里还抓着个沉甸甸的钱袋,自顾低喃着:“我娘子死了,我现下有钱了,你却不在了。绵绵姑娘,你到底去了哪儿。”
温禾见人失魂落魄走去楼下买醉,显然此人是绵绵爱慕者之一。
温禾正要下楼,仇妈妈扭着肥臀粗腰哼哧哼哧跑上来,“温小公子,救命啊。”
随着仇妈妈音落,一楼花厅门口冲进一队官府差役,后头随着几位方士装扮的人,垫底进门的,是个佩玉刀的白面小公子。
差役法师相继到来,显然让整座花楼内的人慌了神。
尤其来寻欢的客人,不知发生何事,停杯投箸屏息凝之。
仇妈妈泪眼浑浊,攥着温禾的手,求助道:“温小公子,你与李二公子乃熟识,自打棉棉失踪后,他每隔两日便带着官差方士法师来沽玉楼暗查作法,我这花楼生意还做不做了。妈妈我求求您,您同李二公子说说情,放我们花楼一条生路。”
一队人直往二楼天字号花房来。
这回,李二公子打首,瞧见站在门口的温禾,主动打上招呼,“温兄,你也是来找绵绵的?还是……”
他激动起来,“你晓得绵绵去了何处。”
温禾摇首,“我不知。”
诸位方士抱着各款法器,去棉棉花房做法,温禾同李二寻了张绽着绿梅的花几,坐下来聊天。
李二一口咬定,绵绵遇害了。
因绵绵失踪前一天,两人约定,翌日去檀忘山的空中湖,捉野鸳鸯烤小鸟,绵绵姑娘乃中诺之人,从不食言。
李二分析,若遇急事,大可传信给他,改日再约,但她倏地没了人影,连着随身丫鬟亦消失得没踪,定是遇到危险,连个信也传不出。
虽然李二也是常来沽玉楼找绵绵喝花酒的客人,但这位李二公子与先前那位面相猥琐的大叔,并非同类人。
先前那位,是绵绵的爱慕者。
李二乃杜棉棉的忘年之交。
忘年之交一词,出自杜棉棉之口。
一千多岁的杜棉棉与十四五岁的小公子成为朋友,可谓缘分。
一日暴雨,李二被迫进沽玉楼避雨。
不唤姑娘,不点酒,丢给仇妈妈一锭金子,便只身坐至墙角花几,拿着一柄玉刀,雕刻一尊松木菩萨。
仇妈妈拿牙试金,金锭竟是真的。
这般大方的贵客极少见,于是仇妈妈唤了几个姑娘前去勾搭,欲拉住小金主,多多来沽玉楼消费。
小公子相貌清隽,虽因年少面色稍显稚嫩,但眉宇间贵气盈盈。
姑娘们乐意勾搭,但被公子身边一位带刀武仆吓走。
这头小肥羊不能跑了,仇妈妈思忖着,敲开二楼天字号花房门扉。
请出魁首。
杜棉棉的目的,是征服各色男人,尤其对她不上心的男人。
但自她来沽玉楼,还未见过哪个男人对她没兴趣。听仇妈妈道新来个极冷淡贵气的小公子,倒引得她兴趣。
小公子专心致志做雕工手艺,身侧随着两个仆从,武仆魁梧端肃,不止武艺高强,竟还会些阴阳术法。
还有一文仆,小眉小眼,鬼精灵似得模样,叫小蚊子。
杜棉棉并未贸然前去打扰,而是寻了个不远不近的小花几坐下,素手支颐,看人雕刻。
夜将明,外头雨声渐稀,小公子手中的松木菩萨终于完工,他轻轻吹掉莲花座上的木屑,小花几旁的杜棉棉终于开口,“我觉得这莲花座,不适宜这尊菩萨。”
小公子侧首望她,“依你看,何物可配这尊菩萨。”
杜棉棉款款走去,捧起对方掌心的木雕菩萨,“此菩萨并非端肃相,这眉宇间似有几分飘逸妖冶,配佛家典籍中的曼陀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