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筠坐树杈上观望,三位仙者与一众妖怪斗做一团。
雪苋虽被护着,仍有一尾独眼白蛇妖钻了空子,绷足蛇头,吐着红信子朝她扑去。
思筠还未出手,只见雪苋身子后缩一大步,脑袋一偏,双手搭至额前,摊开的掌心射出一团月光,独眼白蛇当场被劈熟。
小娘子被羊星河踩至地上,仙剑抵住心口。
花花绿绿的蛇群速速逃向深林。
雨如瓢泼般,浇灌小娘子的身躯,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茶摊掌柜跌跌撞撞跑出,给羊星河跪下,“求仙长,饶了我娘子吧。”
“你可知,她是青蛇妖。”
“我知道。求仙长饶娘子一命。”
羊星河眯眼,恼怒道:“你知他是妖,还替她求情,附近数位村民被食走元气,皆此蛇妖所为。”
茶摊主不住磕头,“是我们的孩儿重病,无药可医,娘子才取人元气续补我儿性命。我娘子并未害死那些人,只取了些元阳之气,我娘子本性不坏的,求仙长开恩。”
“盗人阳寿,岂止不坏,妖便是妖,野性难蜕,当诛。”羊星河一剑刺入小娘子心口。
雨水冲刷地上的血痕,茶摊主跪爬至娘子身边,身子朝前一探,脖颈撞上羊星河手中仙剑,自刎倒地。
血雨蜿蜒,顺着茶摊一角流向林木深处,茅屋中走出个病弱小童,面上覆着碧鳞,暴雨中的羊星河召回仙剑,白芊芊抬手拦住,“他还是个孩子。”
剑光如电,瞬间划破小童脖颈,“留下这祸患,等他长大为爹娘报仇么。”羊星河道。
羊星河解决了小蛇,继而转身朝雪苋逼近,剑尖指向被淋成落汤鸡的少女,“摊开你的手。”
鹤焉将女孩拽至身后,“尊主,她是人,不是妖。”
“可他是魔阴沼泽宫宫主商弦月的契奴。”羊星河吼道:“让开。”
思筠终于舍得从树下飘下,头顶浮着遮雨的桐花伞,慽慽风雨中端得气韵风华,衣带飘扬,“天门派离合宫羊尊主,可是杀红了眼,连个小姑娘都欺负,委实让人有些看不起啊。”
羊星河本是天门派离合宫尊主,位及仙门尊者之首。
此次下山,是为了捉一只专挖修仙者元丹的孔雀妖,一路循蛛丝马迹,追至幽州。
鹤焉白芊芊两位首徒,授少室仙府同千浮岛两位仙主之意,协助羊尊主缉下孔雀妖。
不料,路遇魅族之主商弦月的契奴。
魅族的契奴之术,邪性霸道。以出卖身魂换取契主强大灵力,从而完成自己不可能完成之事。
一般走上契奴之路的,皆是身负无上仇怨,却无力报仇,只好以典当身魂换为代价的苦命可怜人。
那孔雀妖亦是商弦月契奴之一。
孔雀自胎里羸弱,被父母抛弃,但一张面皮生得柔美,自小被同族欺辱调戏,后来投靠仙门,成了天门派最低等的弟子,负责厨房杂事。
不知是谁挖出了孔雀当年被孔雀王收入府内,做了几年栾童的消息,天门派弟子人人取笑他。
他打的柴,种的菜,洗的碗,甚至碰过的东西都被扔掉,众人嫌脏。
有次与人发生冲突,更是被扒了衣裳绑至树上,嘴里插了一朵菊花。
所谓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孔雀不敢下山,担心被稍强的妖魔吸掉本就不多的灵息,又怕遇到好男色的变态,再将他关禁蹂躏,他便于天门派苟且过活。
一日听仙门弟子提及魅族宫主的契奴召唤之术,他便试了试,竟真的召唤到商弦月的一缕神思,自此典当身魂,成了商弦月的契奴。
他依仗自契主那得来的灵力,杀了孔雀王,并挖走昔日欺辱他的同门的内丹。
往日高高在上的同门,向他跪地求饶的模样,让他寻到快感,于是见着仙门弟子,便挖人丹元再当面食掉。
这般恶行,惊动仙门尊主出山拿人。
羊星河与思筠打荒野茶摊,对战几十回合,自知非人对手,只得暂时放过雪苋。
雪苋见关键时刻,鹤焉回护她,心里泛起阵阵暖意。
茶摊前,几人淋了雨,去附近的客栈投宿。
当晚,鹤焉亲自敲开雪苋的门,送了她一碗姜汤。
雪苋觉得,鹤焉外冷内热,其实是有点喜欢她的。
但她不大确定,去问楼下一人吃酒的思筠。
思筠给肩头的蓝冠鸟喂了一粒碾碎的花生米,笑道:“女追男隔层纱,你多缠磨缠磨他,他定会动心,随你一道回去当上门女婿。”
雪苋似受到莫大鼓舞,趁着去还碗,赖在对方房间不走,约人下棋。
鹤焉有些头疼,有些后悔因生恻隐之心送去的那碗姜汤。
雪苋捻起白玉棋子时,羊星河拎着个柳枝踹开门,身后追着一脸焦急的白芊芊。
“好个不知羞的妖女,胆敢夜里勾引我仙门弟子,看我不打死你。”羊星河攥着手中柳枝,朝雪苋抽去。
白芊芊只得干着急,她们全员女修的千浮岛,本就不入天门派的眼,是岛主有意撮合她与鹤焉,才得此与鹤焉一道协助羊尊主下山捉妖的机会,她若一再忤逆尊主,怕是有被赶回岛的可能。
好在鹤焉努力拦着,雪苋只挨了几柳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