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人家确实硬闯花界,救她出鸳鸯牢,身上还落了伤,不该笑话人家,于是温禾收了笑,严肃道:“我并非幸灾乐祸,我是替你高兴,你看冥主是多么仁德的主,既将你捉来,却未将你关去十八牢,我是替你高兴遇见这么好的仇家。”
甘了了:“……”
“不是的。”甘了了摇首:“夜惊华他不是个好东西,仁德两字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他对我采取的是精神上的折磨,可比将我关入十八狱来得痛苦的多。”
甘了了挤出两滴热泪,“你知道么,她将我拘在一亩三分地的空庵,里头啥也没有,唯一的火麒麟还不许我骑。他让我给他洗衣做饭,煎茶梳头,还给我布置了许多娘们才爱干的活,比如绣花。”
甘了了将十根手指头,往温禾眼前晃几晃,“老子何时拿过针线,为了绣那个劳什子百菊宴屏风,我挨了多少针都不记得了。还有还有,他晓得我最不爱读书写字,给我整了一套诗词大全让我背,还让我练书法,我嘞个去,我痛恨什么,他就拿什么对付我,他就是想活活折磨死我。”
温禾听得脑仁发胀,“为何我觉得不对劲呢。”
难不成是她腐女看人基,夜惊华这一套,哪里是罚仇家,明明是在给自己培养媳妇的节奏,还是贤良淑德哪一款。
不,一定是她想龌龊了。
温禾垂首,暗中为自己的灵魂升华。
倏地,有高冠鬼差匆忙走到东方死神跟前来报,说是有个满身煞气之人,重伤司簿大人,还拆了案宗堂,逼众鬼献出李氏阴阳簿,凡是李氏之人,全给划了。
目前,冥界入口,姓李的新鬼乌压压聚积一片。
因阳寿未尽被莫名拘来,其中有些还是福泽深厚之人,众鬼皆满覆怨气,要寻冥官讨个说法。
温禾一听,就知是赫连断造的。
她只想让他当个保镖,他却来个大闹冥府。
怪不得先前让他站着别动,他真不动,只怕那时,他肚子里就憋出坏水,欲大显身手一番。
甘了了突然兴奋,拍了温禾的肩,“难不成,你男人来了。”
话毕,一身煞气的赫连断自蜃河上游飞来。
方落地,鬼差哆嗦着往东方死神后头缩,“是他,正是他。”
东方死神朝对方迈近两步,黧黑帽兜下发出一道沉音:“不知冥界有何招待不周之地,还请君主明示,拿小鬼撒气,损毁阴阳簿,岂不有失风度。”
“一个断臂鬼,跟我谈风度。”赫连断幻出自春刀,觑一眼死神右臂处空空的袖管,“只断了一只胳膊,另一胳膊岂不孤单,不如我帮你砍下来。”
一道剑气挥来,东方堪堪躲过,但手背被刀气划出一道口子,黑血翻滚直往外涌。
温禾气恼上前,“赫连断,你抽得哪门子风。”
甘了了原地哦一声,小水仙越发霸气,敢这么同魔头说话,嗯,不愧是他妹妹。
但未免殃及池鱼,他还是往旁侧退了好几大步,并以河岸矗起的一块顽石为遮掩。
赫连断俯视挡在身前的蒜苗,压低声音道:“你这么在乎他,便许你明年此时,去他坟头上柱香。”
说完,手中自春刀又扬起,烈烈玄袍飞身而上,直朝东方砍去。
温禾方觉,魔头为何说他知死神死期。
他是专门来收死神命的。
两人于蜃河上空对战数十回合,东方虽身手不凡,但哪里是魔头的对手,已被自春刀气划出两道口子。
温禾瞧得着急,却一点忙帮不上。
她拉住缩肩翘臀,躲至石块后兴奋观站的甘了了,“你去帮帮东方。”
甘了了求生欲颇强,抱住石块,使劲摇头,陈述事实,“不帮,死东方一个,帮,死我俩。”
眼看着赫连断手中的自春刀,直击倒地的东方死神的心口,一柄丁香色浮尘凭空乍现,化去自春强大刀气。
夜惊华着一身软袍,自空中缓缓降下,丁香浮尘收回掌,又瞬间隐去,他唇角虽挂着浅笑,眸底却静得很,“不知我座下东方,何处得罪了赫连君主,竟惹得君主亲自出手,置他于死地。”
赫连断握着自春刀:“杀人,还需理由。”
夜惊华默了须臾,唇角的一抹笑随之消失,“赫连君主当真不愿同我这个冥主喝杯茶谈谈。”
赫连断似已不耐烦,自春横至掌心,“喝茶?冥主当真悠闲,不如本君去人界灭几个城国,让你这冥府忙一忙。”
第67章 桃花煞【04】
看来魔头是动了真肝火,温禾暗忖。
他若说去灭人界几个城国,是极其容易之事。
且不说魔阴王朝百万大军,即便他一人,杀光几城国百姓亦用不了多时。
赫连断手中自春刀,高高扬起,夜惊华的丁香浮尘,复回掌心。
凛凛刀光对杀意浮尘,若两位大佬真打起来,怕是谁也拦不住,冥界会有多少魂魂遭殃。
此次是她提出要来冥界,若冥界遭屠戮,她难辞其咎且于心不忍。
温禾灵光一闪,抬掌捂上心口,闷哼一声,仰首倒下去。
有清冷花香伴着淡淡血腥味灌入鼻息,温禾落地之前,被一道玄袖捞入怀中。
她皱紧眉头,呻~吟道:“疼,我好疼。”用力抓紧对方臂腕,努力表演,“蛊……蛊……”
揣摩着火候,晕在赫连断怀中。
赫连断眉心紧蹙,盯着怀中之人,继而飞身而起,向冥界入口去,眨眼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