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禾摸了下唇,“无碍,有些烫。”
“是黑檀失职,未曾将茶放凉,君后,属下为您换套新衣裳。”黑檀说着,朝墙角衣橱走去。
温禾道:“我不喜那些衣裳,我想要同郁子幽身上一模一样的流纱云裳。”
黑檀怔住,不言宫那位的衣裳可谓层层叠叠华贵异常,乍一看,还以为她才是魔阴王朝的女主。
方才君后许她换发髻,这会又想穿华贵的衣裳,这是生了危机感,开窍了。
黑檀心底欢喜,连声道是,便出门去吩咐魔侍,去请蜘蛛绣娘来归息殿为君后量身裁衣。
黑檀进屋后,见君后静静坐在铜镜前,拿了把玉梳细细梳着耳后垂下的几缕碎发,她身侧的茶盏里新添了梅子茶,已喝去一半。
温禾放下梳篦,揉揉额角,“我突然有些渴睡,你先下去吧。”
黑檀出房门前,瞧见君后已躺在塌上,阖了目。
她转回归息殿,冲赫连断打拱道:“君上,君后已歇。”
赫连断稍侧过眸,“日后,她若问起今日事,你记得如何答复。”
黑檀:“云汲师兄与郁子幽比剑,身受重伤,坠入沼泽河,被水虺吞了。”
赫连断满意道:“嗯,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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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禾系着无息香珠,又祭出隐身符箓,出了宫侍驻守的殿门,赶往浮秃峰。
三千浮秃峰位于沼泽河上端,四周土地颇贫瘠,河底卷上的风,携裹着刺鼻的腥臭味。
可卸去灵力的浮峰,位于三千浮峰中央,峰下河岸洒着尖锐砾石,赤红如血。
云汲师兄郁子幽手握生铁剑,已站至浮峰一角,呈对峙之势。
围观的竟寥寥无几,左右护法,还有个闲闲倚坐御椅的赫连断。
人多口杂,怕是万一云汲师兄胜了,不好抵赖吧。
温禾如是想。
云汲长剑挽起,朝郁子幽袭去,他招式快如影电,厉如疾风,完全看不出他手中所执乃普通生铁剑。
郁子幽起初对战,游刃有余,越到后面越是左右支绌。
浮峰被削去棱角,滚落的石块惊动蛰伏沼泽河底的几头水虺。
水虺凌空飞起,盘着魁梧的身子,绕着两人低低咆哮。
数招之后,云汲手中之剑划破郁子幽衣衫,郁子幽胸前落下好大一道血疤。
云汲避开水虺扫来的巨尾,抬剑指向郁子幽,“你已气虚不济,是你自刎谢罪,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郁子幽捂着心口,咳出一口血,抬指抹掉唇角血垢,眼梢攒起一抹笑意,“我认输便罢。”
她幽幽魅魅的眼神,朝峰下御座上的赫连断望一眼,“你打赢了我,还未打赢君上。我答应去死,可君上舍不得我死。”
云汲握紧剑柄,直朝郁子幽刺去,“无耻之徒,竟这般耍赖。”
逼近郁子幽的剑刃,被一道雾光打散,眨眼间,御座之上的人影消失,赫连断站至郁子幽身前。
他一头卷发被河底厉风吹鼓,翻飞的玄袍猎猎作响,眼梢洇着邪魅红晕,“她答应你死,本君可不应。大师兄与我过过招吧,认真些,可是生死局。”
云汲抬剑朝那道高大玄影刺去,赫连断旋身躲过,绕着水虺飞了两回合,猛地落至云汲身后,抬脚直踹对方后心。
云汲猝不及防被踹飞,撞至浮峰石壁,当即呕出一口血。
欺人太甚,温禾打算上前帮一帮大师兄,方向前迈一步,手腕被扣住。
郁子幽冷冷觑着她笑,“念奴给的无息香珠,用得可顺手。”
一道紫光顺着郁子幽的手指,绕上温禾的四肢,温禾发现竟不能动弹。
郁子幽眸光转至前方浮峰战场,“急什么,好戏在后头。”
浮秃峰虽可卸去人体内灵力,但赫连断体内强大魔煞之力外溢,于周身形成一罩结雾,任由云汲手中厉剑诛伐,赫连断不伤分毫。
赫连断觑着对方砍软了手脚,他手中划出一把魔煞之气凝成的长剑,一剑刺中云汲肚腹。
云汲吐出一口血,瞧一眼刺入肚腹的雾剑,赫连断一角踩上云汲左肩,云汲凌空飞起,直打浮秃峰跌至满是尖锐砂砾的沼泽河岸。
他倒地吐出几口血后,勉力站起,赫连断负手,一派幽然自浮峰而下,缓缓落至云汲身前。
“想不到,大师兄如此好毅力,还能站着。”赫连断唇角一勾,蔑视道。
云汲:“……魔头,身为王朝之主,竟如此使诈,不守信约。”
赫连断不屑一顾,“你蠢,还怪别人聪明。”
赫连断探出一只手掌,垂睫盯着修指瞧,“大师兄与我天生敌对,你本可作我赫连断的对手,可惜你现在太弱了些。罢了,不废话了,能死在我手,算你荣幸。”
说着,一掌朝云汲心口袭去。
厉风裹着噗嗤一声穿骨断筋的闷响,赫连断生生掏出云汲一颗心脏。
温禾站至原地,瞪大眼睛,脑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