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继走出祠堂,三大长老前来祭拜。
大长老对温禾笑笑,“水仙啊,要不要重回少室仙府,你走后,妙自言十分无趣,没了人给他骂,他忧郁的很呐。”
祝融长老颔首道:“你来了,我便有口福了。”
祝商长老亦别出心裁劝慰着,“你若回来,帮我好好看着弹子,整天打我灵器的主意,愁死我了。”
历经多重坎坷磨难,她被世人诸多误会谩骂,三大长老从未恶意揣测,反而一直信任她,护佑她,让她觉得,无论身在何地,少室山永远是她的家,每每想到这座仙府,便由衷生出一股欢喜,一种归宿感。
温禾向三位长老辞别,“多谢长老厚爱,我身份不便,还是回花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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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禾拒绝花神之位,代理花神甘了了又是个极不靠谱之人,三天两头往冥界跑,近日,更是搬去夜惊华的浮空庵白吃白住,再加上芍药花主病逝后,花界重担便压到思筠一人身上。
温禾常听思筠墨叨,欠的迟早要还。
当初他甩手花尊之位,隐姓埋名搜寻天后罪证,疏忽花界诸事,现如今一股脑补给他,整日忙得天昏地暗四脚朝天。
白乌担心她伤情过度,倒是隔三差五捏个云头,自天宫带些点心果子琼露来同她喝上几盅。
白乌亦不闲在,自自春上次与他联手困住寂无道,得了功,天帝便将他打魔阴妖魔通缉黑名单上划了,算是得了自由身。
但自春因主子雷鸣谷落难,却不在身侧效力而郁郁自责,白乌每天忙完司命君府的差事,便抽时间给自春疏通开导心理健康,头发都愁掉了一把。
有时白乌会同她对弈一局,琢磨着棋局时,与她这个久不出门的宅水仙,唠一些当前时局。
有一件另所有人不曾预料到的事,天帝舍了龙筋,散了龙气,渡给了商弦月,并将天帝御座禅位这个女婿。
商弦月乃天族数十万年史记长河中,唯一一个由魔入仙,登顶帝尊的传奇人物。
雪苋自然拜为天后,她身上的蛊咒,因服了流思的凤凰心头血,彻底解了,得以与商弦月地久天长耳鬓厮磨。
这对夫妻,竟是仙魔大战后的最终赢家。
亏得雪苋记得当年她施鸾扇的恩情,托白乌带给她不少稀罕物件,请帖亦往花界连送几封,说是天宫寂寥,望她能常去天宫坐坐,与她说说私房话。
温禾一次未去,她个孤家寡人去做什么,去吃天帝小两口的狗粮,只要想想,心口就酸溜溜的。
小黄与空空奉她为新主,忠贞不二,两个日常再她耳边耍杂技讲笑话,各种给她解闷。
不止赫连断留给她的小黄与空空,整个花界之人都看得出她不快乐。
甚至,她心里的难受,让她面上装出个笑都难。
她每日坐在窗前,赏着空落落庭院中的簇簇繁花,忆起赫连断曾站在窗外,给她送上一束沾着露水的野菊花。
她又忆起他曾对她说的那句话:没了你,天地失色,余生无趣。
她现下重温他当时心里的感受。
花界万花入她眼,当真失去了色彩一般。
糖吃进嘴里无味,往日最喜欢的果子点心,再也尝不出原来的味道。
每晚入睡前,耳边总会响起不算温柔的一道声音:蒜苗。
蒜苗蒜苗蒜苗……萦绕耳边挥之不去,她侧枕望向声源,总寻不见人。
于是她彻夜彻夜失眠,有时会情不自禁誊抄几句诗。
待宣纸上字迹干透,方觉都是些酸臭苦情诗。
什么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什么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最后都被她揉成纸团,烧成一把灰。
她也曾忆起,她曾是那么快乐的一个人,无论深陷险境,还是死亡便在不远的前方,她都能给自己找乐子,亦总能寻到乐子。
她意识到自己再不能像先前那么开心了,食欲又降不少,眼见着清瘦下去。
她不得不承认,她心里想着一个人,魂牵梦绕,痛彻心扉,不可自拔。
一个再回不来的人。
白乌又打天宫飘下来,给她带一筐方熟透的蟠桃,瞧见她形容憔悴,给她出了个主意。
以一个新的身份,干净的记忆,投生去人界走一遭,从生到死。
她会有新的身份,有新的家人,新的朋友,新的爱人,滚一趟人间烟火。
待她走完一世回来,会发现,心中再放不下的人,不过是轮回中的一个过客。
前一阵,弹子来看她,扣着假牙说云汲虽有上神之心护着身魂,未曾被蛮荒天雷击散,但在雷阵中受了几道雷劈,为稳固元神,需得入人间投生养魂。
温禾听了白乌提议,点点头,“送我去师兄投生之地吧,不知他还记不记得我。”
白乌摇扇子,“这要看缘分。”
温禾入轮回道前,对白乌威胁着,“你莫要给我安排什么狗血剧情,否则我回来饶不了你。”
白乌使劲摇扇子,“我有那么恶毒么。你放心,我不给你安排任何戏本。一切顺其自然,一切由你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