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啊, ”石白笑着看向付生玉,“付老板今天怎么会过来?我记得,婚纱已经交单了吧?”
付生玉笑着说:“是交单了,不过交单的时候还没做完发型,我今天要出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着,万一入殓时还要改动什么,我赶过来不就来不及了?石先生出了那么高的价钱,是有售后服务的。”
“是吗?麻烦付老板了。”石白意味不明地笑笑。
“当然了,您现在有什么不满意的,依旧可以改动。”付生玉努力维持好笑容,一个劲提醒自己这是客人。
石白摇摇头:“没什么了,付老板如果没事就回去吧,葬礼下午就会开始,我觉得婚纱很好很漂亮,不用改动。”
既然客人都这么说,付生玉没有硬要改动的道理,于是礼貌跟石白告别就下楼去了。
从礼厅外的走廊可以看到殡仪馆一楼大厅的场景,石白站在礼厅门口,看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到付生玉路过离开。
石白心中忍不住骂了几句:这个多管闲事的付生玉,迟早也送她去见阎王!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到付生玉离开,石白四下看了看,见工作人员还守在礼厅门口,便过去问:“您好,我想问一下,外人可以随便在殡仪馆内走动吗?”
工作人员不知道他想知道什么,只能如实回答:“不能的,我们这边都是死者,后面还有焚化炉,外人随便走动很容易出意外,而且这边没有门卡都进不来,我们会尽最大可能维护好死者。”
“是吗?可是我刚才没看到付老板离开欸,她那人好奇心重,不会乱跑给你们添麻烦吧?”石白做出一副忧虑的样子给付生玉定罪名。
“付老板吗?她可以的哦。”工作人员并没有被他挑拨到。
石白刚要添油加醋,却发现工作人员说的是可以,愣住了:“为什么她可以?”
工作人员奇怪地看着他:“您不知道吗?锦衣裁缝铺跟我们殡仪馆有合作的,所以他们的老板跟店员都相当于是内部员工,当然可以随便走动了,您不是知道这个事情才去找锦衣裁缝铺定制寿衣吗?”
闻言,石白怔愣了许久,好半晌才说:“啊,我不知道,我妈妈介绍我去的,我就去了,没想到还有这层缘由在,哈哈哈哈……”
后面的干笑不知道是在掩饰自己本身的意图还是遮掩尴尬,工作人员只能跟着他一块笑。
另一边,付生玉从礼厅下来并没有离开,她当然不能走,邹觉还带着蒙圆圆的尸体躲在幕帘后,她需要随时支援。
这家殡仪馆她小时候来过几次,都是跟着吴福春送寿衣,她小时候跟着吴福春跑过很多单子,可是寿衣的单子,吴福春很晚才开始带她。
所以付生玉对于寿衣单子并不熟练,衣服能做不代表业务流程熟悉,吴福春曾经有意不让她知道这些事,遮遮掩掩的,死后却留下了账本跟遗书给她。
看着殡仪馆里四通八达的路,付生玉逛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打算去找孔大跟廖丽桦玩玩,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多打听一下吴福春相关的事情。
今天殡仪馆的单子是满的,要做九场葬礼,所有入殓师忙得脚不沾地,地下三层的停尸间里,孔大跟廖丽桦的徒弟们开着好几扇门在同时给尸体化妆。
付生玉溜溜达达地看过去,走进孔大在的停尸间,他在给一个老人化妆,旁边是他那个话多的学徒给他打下手。
学徒看到付生玉在门外探头探脑的,高兴地说:“师父,付老板过来了。”
孔大手上没停,努力把尸体脸上的腮红画圆才回头:“付老板,你怎么过来了?”
付生玉笑着走进去:“邹觉在上面看着,我现在没事情干,所以下来看看,顺便问问,我奶奶的事。”
提到吴福春,孔大就难免分心了,于是把化妆品给徒弟,让他继续上腮红,自己则是摘了手套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你怎么会想找我问?你作为继承人,不应该是你最了解你奶奶吗?”
“这个……”付生玉有些扭捏,“说出来不怕孔师傅笑话,我奶奶好像原本有意不让我接触寿衣相关的事,所以什么都没告诉我,我也是年前大扫除才从家里找到了她遗书,对很多事情一知半解的。”
吴福春走得太突然,她刚去世那段时间,付生玉怎么都觉得不真实,总觉得好像梦一样,一向健朗强大的吴福春,怎么会忽然间就走了呢?
听了付生玉的话,孔大叹了口气:“哎,没有人是一开始就会的,你奶奶以前啊,也搞不懂这些,都是慢慢摸索出来的,她可能是想历练你,毕竟她师父也是没讲完就走了,要是什么都教给了徒弟,那会少很多锻炼的。”
付生玉不反驳这个,她换了个问法:“那您跟我说说我奶奶跟殡仪馆之间的事吧,我奶奶在遗书里没提到这个欸。”
“这个啊,其实也没什么事,”孔大笑起来,拿过自己的茶缸,一边喝一边说,“就是你奶奶做衣服很出名,不管是人间的衣服还是寿衣,她都做得很好,刚好殡仪馆有帮忙办葬礼的服务,那就需要做寿衣的裁缝,后来联系了好几家,发现你奶奶手艺最好,就这么定下来。”
“定下来的意思是……”付生玉怕是有什么合同自己不知道。
孔大喝了口茶,说:“就是彼此合作,你们可以自由进出殡仪馆,算是殡仪馆内部员工,有些什么事都互相帮忙,然后殡仪馆如果需要走你们的渠道定制寿衣的话,不收设计费。”
没想到锦衣裁缝铺跟殡仪馆还有这种合作,付生玉忽然紧张:“那我还收了石白的设计费!这个……要不要退啊?”
“当然不退了,他又没走我们殡仪馆的渠道,他是自己去定制的,跟我们可没关系,你该收就收。”孔大说得理直气壮。
这么一说付生玉就明白了,殡仪馆说是跟锦衣裁缝铺合作,实际上是两家“狼狈为奸”。
有钱赚就是没走殡仪馆的渠道,需要互相帮忙的时候就是合作关系。
付生玉再次对吴福春佩服得不行,奶奶看起来是个实诚的老太太,其实怪会做生意的。
“那既然这么说的话,我怎么没有门卡啊?我这几次进来都是问门卫叔叔要的临时门卡呢。”说着,付生玉把自己的临时门卡掏出给孔大看。
孔大扫了一眼,说:“你奶奶有员工门卡的,临时门卡只能进大厅,员工门卡可以打开殡仪馆大部分的电子锁,你回去找找,一定在,如果找不到,那要上报馆长的。”
付生玉一头雾水:“这么严重吗?”
“当然严重了,我们这全是死者啊,还有三个焚化炉,要是不这么严格,有人利用设备毁尸灭迹或者偷盗尸体怎么办?这些可不是开玩笑的。”孔大严肃地说。
殡仪馆确实是最容易消灭罪恶的地方,自然要比别的地方看守得更严密一些,各种规矩都是为了安全。
说话间有工作人员来催尸体,说是家属已经快到齐了,死者要送上去的。
孔大放下茶杯,起身去看了一下徒弟画的腮红,然后动手改了下,就让工作人员送走了。
接着还要继续画新的尸体,孔大看了排单,让徒弟去拉其中一个停尸柜。
看着两人搬动尸体,付生玉想到上午邹觉没拉开的停尸柜,便问:“对了孔师傅,上午我朋友没拉开停尸柜是因为什么?”
孔大跟徒弟把尸袋抬到推车上,随后解释说:“有些死者不想那么早走,就会拉紧停尸柜的门不让打开,我们尊重死者的意愿的。”
换言之就是闹鬼了,他们不想跟鬼折腾,干脆不跟鬼硬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