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同样是要用别的东西换的,卑躬屈膝、给人当狗,皇帝也要为了权衡,忍受谩骂、屈辱,谁都不是老天亲儿子,拥有什么东西,总要在别的方面还。
你觉得当局长很好的,谁又知道明天他会不会被自己最亲的属下举报从而落马呢?
获得什么东西,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且是你最不能忍受的代价。
缺钱的人觉得面子不值几个钱,有了钱权的,偏偏面子最值钱;每天都有人破产、失败,没什么永远不灭的神话,死得够早才能传成神话。
白家族长对此不屑一顾:“你要真这么说,你怎么不想想三生观那些人?还有你们锦衣裁缝铺、风水杂货铺,光一个云城就出了多少天之骄子?你站这么高,小心老天哪天丢下你,你也成为被人的垫脚石!”
付生玉无声笑笑:“三生观那些不是人,他们本来就是神啊,我说过了,老天从不公平,他们原本是神,坚持留在凡间,就只能是人,放弃神位永远困在那就是代价,至于你说的我的先祖以及风水杂货铺,我们当中,每一个能成神的,都放弃了点东西,不愿意放弃的,自然就死了。”
“哦?那你放弃了什么?”白家族长嘲讽地问。
“我是个假人。”付生玉缓缓道。
这个回答让整个山体空腔安静下来,白家族长不敢置信地看着付生玉,有些无法理解她的话,可是在听见去的一瞬间,他明白,付生玉没有说谎。
假人,不会说谎。
白家族长感觉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你说你是假人,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付生玉抬眼看他:“灵婴本来就是假人啊,你们制造灵婴的时候,不就提前排除了灵婴的情绪、情感、跟绝对服从命令吗?”
“最成功的灵婴”,这个词所形容出来的,远不止修为,而是一个材料,完美的飞升材料。
想要完美飞升以及成功,付生玉是一定要回归灵婴本质的,这从她跨过临界点的时候就明白了。
白家族长混乱了:“那你面对吴福春……”
“我知道她是我奶奶啊,但你想想,天道只给我二十年,二十岁那年我不飞升,我是一个没有用的材料,老天会选择下一个针对白家的人,我为了能留在人间陪我奶奶,同意了而已。”付生玉说起这些,没什么情绪。
面对吴福春跟其他人的时候,她的情绪是很僵硬的,没有感情,但她试图表现出感情,假装自己还是个正常人。
其实她自己再明白不过,她就是个假人,所有情绪跟行为都好像被设定好一样的假人。
所以面对那些被吴福春安排的单子,她面对那些受害者的时候仿佛没有同理心一样,保持中立吧,也不太像,看起来非常之矛盾。
白家族长说不出话了,还是付生玉再次询问他是选择飞升还是等自己动手,他才回神:“那你觉得,如果我要飞升,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付生玉思索了一下:“倒也不难,你的代价应该是重头再来。”
闻言,白家族长眼睛蓦地睁大,几乎瞪出来:“你说什么?我花了两千年才积累足够飞升的修为,你让我重头再来!”
“代价就是当下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啊,不然怎么叫代价?我飞升在最舍不得奶奶的时候,但我要好好活下去,只能先断了思念,不过是代价而已,为什么做不到呢?”付生玉的反问中并不带嘲笑,只是简单询问。
白家族长忽然疯了一样大笑起来,一个闪身冲向天空,头也不回。
他已经做出选择了。
七道雷声之后,浓云散开,太阳升起,被雷劈矮了一些的山头上四散了一些血迹 ,不会有人不付出代价就能达到目的,无论谋划多久。
白家族长死在阳光照亮大地的前一秒,魂魄也被劈了个稀碎,其实他如果只坚持六道雷的话最终还有转世机会的,他偏生不信而已。
付生玉回到猫咪身边,对传音术那边安静的两人问:“我这边解决了,你们那边呢?”
许久,屠亦磕磕巴巴地说:“我、我这、也好了……”
“阿、阿玉……”邹觉比屠亦更磕巴,“我、我揍完了……长老……销毁了……”
话都不是很连贯,看来刚才的话吓到他们了。
付生玉轻笑一声:“你们别这样,我奶奶啊,她最会看面相了,我什么样,她能不知道吗?”
因为她知道付生玉留下来是为了能多陪她一段世间才付出了代价,所以,哪怕为了计划她要离开,最终魂魄也等在黄泉路上,最后跟亲爱的孙女说一句“我会陪你到飞升那一天”。
希望那一天,能够来得晚一些吧,付生玉不是很想太早忘记这些人和事,人间,可比其他地方热闹多了。
听付生玉说完,屠亦跟邹觉都松了口气,随后邹觉问:“欸,那我们现在干嘛去?不用给白家收个尾什么的吗?”
付生玉此时看到山下的地仙一脉上来了,便说:“剩下的事情交给地仙一脉就好了,感谢白家不做人之余还留了地仙一脉,现在不用我们收尾了。”
“那、那我们回去吃早饭吧?”屠亦朗声建议,第一次听他这么努力地调节气氛,“昨晚我出门的时候,二师姐说今天吃肠粉、鸡丝虾米粥,是广式早茶的配置!”
听得出来屠亦跟邹觉都有安慰自己的意思,付生玉笑了下,应道:“可以,你们还有传送符吗?没有的话我去接你们?”
屠亦跟邹觉这才发现吴福春给的传送符居然没有回程的,太坑了。
听得两人抱怨,付生玉想了下,忽然说:“我奶奶大概是……故意让我去接你们的,为了稳定彼此的情绪。”
“……”屠亦跟邹觉顿时打了个寒战。
吴福春真的太可怕了,人不在,却把所有的事情算得一清二楚。
当然,最终付生玉还是带着小猫咪去接屠亦跟邹觉了,刚好赶上早上五点半、香味十足的早饭,饭桌上除了三生观各位,在玄渊旁边多了个灰色的影子,是带着灯笼的吴福春。
付生玉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像小时候一样扑过去:“奶奶,我回来啦!”
吴福春伸手接住:“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