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芙月……呵,不提也罢。
奕殊闭关,这烨宁宫大小事务也就由芙月一人过问,她假意昏睡的几日得知妖族来犯但被醒来的青珏帝君很快镇压了,心中不免狂喜。既是如此,喝了自己半碗心头血的青珏必定对自己从此改观,嫁入晹宸宫也指日可待了。
芙月今日特意选了一身素雅的衣裳,显得她大病初愈、弱柳扶风。盈盈袅袅带着一众仙娥翩然向晹宸宫而来,据说,是来请罪的。
“请罪?”青珏剑眉微挑,她何时知道请罪二字了,莫不是剜了一日心头血骤然转性?
“请她请来吧。”
芙月素来如此,若是得知青珏在宫内,便着人假意通传。若是不在,向来都是大摇大摆闯入。九重天上的仙者都知道四神宫亲如手足,自然也不敢拦她。
青珏立于奕殊所赠的金色山茶前,白衣胜雪,未戴金冠。长长的发带随着微风轻盈摆动。修长圆润的手指似有若无地抚摸着山茶花瓣,似有所想。这一幕倒是让遥遥过来的芙月看呆了,久久望着青珏不愿挪步。
“芙月妹妹既然来了,又怎的不愿上前说话?”
青珏声色清冷,将暗暗出神的芙月从那一幅翩翩公子共花怜的美景中拉了回来,忙上前行礼道:“见过青珏兄长,几日不见,兄长可还安好。”
青珏浅笑,“承了妹妹半碗心头血,所幸活过来了。还得多谢妹妹救命之恩。”
说完青珏向芙月揖了一礼,刹那天边青色闪电一划而过,芙月大惊,忙道:“兄长这可使不得,兄长贵为天族上神,万不可对芙月见礼,再说此事由芙月来做,芙月亦是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么?青珏眼睛微微眯起淡淡地看着芙月,眼底似乎另有深意。
可此时的芙月已被自己感动得不能自已,总觉得自己的半碗心头血胜过无数。
“既是妹妹心甘情愿那愚兄就却之不恭了。”青珏挑眉道,“听闻你宫中仙娥因为我取血而伤,不如将她谴来晹宸宫,本君亲自为她疗伤,伤愈之日本君再将她送还,以聊表寸心。”
芙月愕然,心中骤然失衡,为何对旁人就是聊表寸心,对自己就是却之不恭?可话已出口,再去讨什么恩情倒是显得自己虚伪做作了。
青珏见芙月略有为难之意,故作紧张柔声问道:“怎的?可是那丫头身子有何不妥?快带本君去看看!”
这一关切,令芙月脸色闪过一丝阴冷之色,更是坚定了芙月不能将映茹一人送进晹宸宫的决心,若是生出些是非来,难不成日后她为大自己为小?
芙月顺势握住了青珏手腕,“兄长无须着急,映茹无事,现下正在宫内调养,这女子剜心取血也不方便见男客,有药王照拂着,兄长安心便是。”
青珏瞟了瞟芙月覆在自己手腕上的玉指,虽是柔如无骨,却让青珏顿时凉意遍布全身,但凡她心性正常一些,自己也不会这般厌恶吧。
青珏悄然将手腕抽出,负手浅笑道:“如此也好,不过还是烦请妹妹着人将她挪过来,若不将她的伤治好,本君心有不安呐!”
芙月一听,还是无法撼动青珏要将映茹移宫的心,索性自己也跟着移过来,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也可心安一些。
“青珏兄长,若是不嫌弃,芙月一同过来可好?”芙月眼中波光粼粼,声音柔中带魅,似在撒娇又似乞求。
“哦?若是如此,只怕有辱妹妹清誉呀,奕殊若是出关必定要怪罪于我的。”
芙月一滴泪恰逢其时地滑落,道:“我与映茹情同姐妹,此番她虽是为兄长取血,实则是为我而为之,如今小妹实在不舍与她再分开了。”
青珏长叹一声,假意为难道:“既是如此,那就有劳妹妹了,带奕殊阿弟出关,本君亲自上门请罪。”
语落,芙月大喜,青珏暗喜。
……
青樾三日未归,而这三日,芙月在晹宸宫住得极度舒心自在。青珏执笔她研磨,青珏舞剑她奉茶,俨然已是一副晹宸宫女主人姿态。唯独青珏为映茹疗伤之时,她妒火中烧,脸色颇为难堪。
只怪当初对自己下手不够狠,如今得不到青珏兄长的悉心照料,倒是对映茹生出不少恨意。
青珏似乎也不着急找青樾,现下妖族祸乱已定,魔君长空又如一市井商人,只喜金钱酒色,就放她游荡些时日,散散心也好。
而现下最需防着的是芙月。那日取噬魂剑,芙月突然出现就引来了青珏怀疑,只是碍于她是奕殊的妹妹,不好多问,也不敢多想。
妖族归降,青珏答应寒芷,只要她说出与天族何人勾结,便饶她不死。寒芷自是脱口而出——九尾狐族神女芙月。
原来她二人早年在凡间相识,芙月因备受青珏冷落,故而时常偷偷下凡寻欢作乐。于魅惑青年男子一事上,二人可谓是一拍即合,只不过所需不同。
芙月所要的是在青珏身上求而不得的爱恋,而寒芷所要的是取男子精血修炼邪术,精进禁术破魂阵。
可是两人口味颇为相同,只喜英俊伟岸、体格健壮的男子,故而两人达成一致时常结伴,芙月玩乐,寒芷在芙月玩乐之后取走精血。
久而久之,二人也成了无所不谈的密友,芙月在对妖族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反倒是向寒芷透露了不少天族秘事。就比如说,青珏对自己置之不理竟是为了下凡寻什么噬魂剑,愤愤不平道自己一个鲜活的人在他面前,竟还不如一把失踪多年的妖剑。
青珏暗暗觉得这噬魂剑许是寒芷夺走的,可交战那日她的法器乃是长鞭,并非噬魂剑,且妖瀛匕也不知所踪,一时之间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再看看芙月,原只觉得女子心思难猜、做作矫情,故而不愿与女子多接触。不承想这芙月蠢就罢了,身上完全没有半点神族女子该有的自持,且还举止放荡。如此看来,不如将她送去妖族与寒芷作伴,还能过得随心自在。
芙月哪里知道青珏已将所有事情悉数掌握,不对她发难不过是瞧在烨宁宫和她兄长奕殊的颜面上,现下将她圈在晹宸宫也是防着她再去凡间与寒芷说些什么。寒祈虽是重伤,可那寒芷狡猾得紧呐!
青珏浅浅品着茶,余光瞟到一脸得意的芙月,总觉得就这样将她留在晹宸宫也不行。可若将昆仑镜召来,把她所行之事公之于众,那烨宁宫还有什么脸面可言,奕殊又该如何自处?所以神族家事还是留着神族悄悄了断为好。
芙月难得能与青珏日日相对,自然也没发觉他这几日神情过于淡然,眼中时不时还闪过些许寒彻心底的冷意,只沉醉在自己伴其左右的愉悦之中了。
“青珏兄长,听仙娥说你素来喜食百合清心羹,今日这羹是我亲手做的,你且尝尝看合不合胃口?”芙月将玉碗摆到青珏面前,又细心地递上了白玉汤匙。
青珏看了看眼前这百合清心羹,确然是自己喜食之物,可现下突然不喜欢了,勉为其难挤出了个笑容,将玉碗移至一旁,道:“现下没什么胃口,一会再吃吧。”
“可是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芙月略带哭腔,似乎很是委屈。
“不好吃那便不吃了!我晹宸宫的仙娥是不会做吗?还劳您亲自动手!”青樾的声音自殿外传来,随即金漆大门被青樾一脚踹开,颇有当年父君的风范。
青珏一怔,脸上波澜不惊,眼中却含着笑意。果然,难缠的女子还需要另外一个难缠的女子制服,他的救星回来了!
芙月大惊失色,虽是以前也看了不少青樾的大阵仗,可如今青珏也在,自然是要柔弱到极致的。
“青樾妹妹回来了,怎的这般不开心?可是阿姊做了什么惹妹妹不高兴的事?”
青樾对芙月这一行径连连作呕,虽说哥哥也承了她半碗心头血的救助,可若她当时能大气一些,竹筠也不会消散。神女取血不过是将养月余便能复原,可仙女本就凡胎肉,体所化,哪里受得住连续五日为两人取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