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舟中谁着锦衣来(9)(2 / 2)

    从和他一起,月宜就无时无刻不黏着他,这几日却忽然变了个人,早晨早早起来和陆嫄出去,即使见面也是不怎么说话。陆昭在家里还能在待一天,心有不舍,对月宜说:“和谁出去了?怎么没叫我?”

    “看你在忙……”月宜依旧是那样轻声细语,可不知为何,陆昭还是感觉到言辞中浓重的哀伤和失落,甚至带了一点疏离。

    “我明天就走了,要不今天带你去海边转转?”陆昭试探着问。

    月宜挽了挽鬓边碎发轻声道:“我和嫄嫄姐姐去过了。”她飞快地看了陆昭一眼,急匆匆地说着:“那我回房了。”

    小尾巴黏上来的时候他觉得不适应,后来小尾巴和自己的身体几乎融为一体,他习惯了那条小尾巴跟在身后。忽然有一天他狠心斩断了小尾巴和自己的联系,想让小尾巴学会独立……但那种滋味儿,不好受。

    第二天早晨,陆昭和陆大娘、陆老爹在门口话别,月宜和陆嫄、蒋郭晶并肩站在一起,陆昭虽然和父母寒暄,但目光却始终落在月宜身上。陆嫄弯下腰和月宜说:“去和大哥道别吧,毕竟大哥这一位回去又是一个人了。你不在,大哥心里也难受。”

    月宜心里揪了一下,缓缓上前,陆昭目光锁住她,心里砰砰直跳,期待着月宜开口:“月宜,我这就走了。开春县衙里一堆事,我可能也好久才能过来看你。好好学习,也好好吃饭。”

    “我知道了。陆昭哥哥也是。”月宜绞着手指婉声说。

    陆昭拉过她的手臂避开众人走得远一些,语气有些央求:“别生我气了,好吗?”

    月宜摇头:“我没生你的气。陆昭哥哥让我怎样,我就照做。”

    陆昭心里没有半分欢喜,反倒愈发觉得自己不是人。

    回到县城,余杭也很纳闷地看着孤身一人前来的陆昭:“月宜呢?怎么没跟着你来?生病了吗还是……”

    “她留在我爹娘那里了。”陆昭还是一如既往语气淡漠,可是余杭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陆昭的闷闷不乐。

    “月宜主动要求留在那儿?”余杭有点好奇,毕竟月宜多么喜欢黏着陆昭众人都能看得出来。

    “不是,是我让她留在那儿的,我妹夫,蒋郭晶,你认识的。他是夫子,我和他聊了几次,觉得月宜这个年纪去学堂里是成长最快得。总是跟着我,字都不认识几个,能有什么出息。再说对她以后名声也不好。”陆昭缓缓解释着。

    余杭却道:“跟着你怎么了?你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再说她若想要学习来找我、曲师爷或者江南都可以,怎么就非得留在你妹夫那儿?”

    “哎,你不懂……”陆昭总不能说月宜总是喜欢亲吻他,那种爱人之间的亲昵令他无所适从。

    余杭站起身:“好好,是我不懂,你最懂。不过你说的也对,她这个年纪多和同龄的异性、同性接触接触也好。”陆昭一怔,想说什么没开口,只听得余杭又继续道:“你知道吗?江南那里的那些小药童也要去你妹夫那里上学。大家彼此都是熟人,和月宜也好照应。”陆昭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个活泼伶俐的芍药,转念一想,这样也好,省得月宜刚去学堂里觉得陌生,芍药能陪着她也不错。

    陆昭这段日子工作总是不太专心,动不动就双手抱剑倚在县衙府门口怔忡发呆,众人都知道他心有所系。

    开春事情繁杂,又适逢上级过来巡视,余杭带领县衙里的人忙得焦头烂额,尤其是针对钟高岳的案子,钟高岳闭口不谈,哪怕是上了刑,还是牙关紧咬。

    好不容易熬过去这一阵,陆昭又被选调前往苗疆走一圈,处理当地一桩跨省案件,陆昭期间给家里写了几次信,但是当时居无定所也不能收信,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知道月宜生活得怎么样。

    直到事件尘埃落定,杏花开的如大捧大捧洁白的雪花,他骑着马迫不及待地去往学堂,霞光正好,学堂还未上锁,杏花树下的小亭子里聚着叁叁两两的学生,有得说说笑笑,有得默默研习。陆昭翻身下马,目光落在角落里娴静柔婉的女孩子。

    他们有……好像有两年多没见面了。

    两年的时间在月宜身上留下璀璨的颜色,她明显长高了不少,面颊上的婴儿肥褪去了一些,那张原本就极美的小脸在杏花的衬托下愈发娇艳欲滴。她也正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儿,旁边有一少年过来喊她,和她说了什么,她便含笑将那本书给了少年。少年礼貌道谢却没有离开,依然和她闲聊着。

    他记忆里的月宜还是那个害羞怕生的小尾巴,现在似乎和从前真得不一样了。

    陆昭就这么静静地凝望着月宜,直到清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芍药双手撑在围栏上兴冲冲地高声道:“陆昭哥,是不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芍药嗓门大,众人都听见了,月宜歪着头,从少年身侧探出对上陆昭的目光。胸腔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她盼了好久的人终于来了。

    芍药回眸对月宜说:“月宜,你快来,是陆昭啊!”

    月宜提着裙摆来到芍药身旁,却不敢再靠近一步,总害怕是场梦。她实在是太想他了,但也知道他外调苗疆,忙碌不说,地方还十分凶险,月宜夜里总是默默祈祷陆昭钱不要有事。

    陆昭以为月宜还会像从前那样迎上来,可她只是盈盈立在原地,只是目光如绵,静静望着他。陆昭一路风尘仆仆,衣服也来不及换,此时倒有些局促。他将马拴好上前一些道:“你们下学了?蒋夫子呢?”

    “蒋夫子和师娘回家了,我们一会儿就走。”芍药牵着月宜的手一路跑到陆昭跟前笑着说,“月宜可想你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说悄悄话了。”她冲着月宜眨了眨眼,回身和大家嘻嘻哈哈地散去,只余刚才的少年还有些私心,走道月宜身边说:“月宜,那这书我过几日看完了还给你。”

    “不着急,你慢慢看。”月宜莞尔。

    “我先走了。”

    月宜点点头,少年打量了一眼陆昭这才跟着大部队离开。

    (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