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舟中谁着锦衣来(番外1)(2 / 2)

    月宜拍了拍自己的小脸,换了一张纸继续练字。

    陆昭在武馆做小师傅,往往几个月才回来一次,上回在家待了几天,陆老太太怕他在吓着月宜都没怎么叫他一起吃饭。陆昭想起来不禁撇撇嘴,自己从来没有欺负过那个小丫头,明明就是她自己胆子小。

    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见面就是了。

    如此,陆昭回家都是偷偷摸摸,尽量不去月宜的小院,但凡月宜要来陪老太太吃饭,自己就和朋友出去玩儿。陆府下人们却都传言陆昭欺负月宜,不待见她。这样刻意躲着藏着,竟然有两叁年没单独见过面。

    但是毕竟在同一府上,总能碰见,这天月宜在碧玉亭抚琴,陆昭以为这天天际酥雨连连,月宜必然不会出来瞎逛,就撑着伞往碧玉亭走。不料,烟雨朦胧中,陆昭一眼就看到小亭内那到纤细的身影。

    他记得上次见着她的时候她还挺矮的,脸上稚气依旧,唯唯诺诺,仍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只是那双明眸愈发璀璨绝美,有时候瞧见都回不过神。冯芩倒是待她很好,见着她就给她送些小玩意,在陆昭眼里特别无趣的玩具到了月宜眼中却好像是珍宝一样。捧在掌心,不舍得丢弃。

    冯芩做官愈发受到赏识,倒是显得比他这个小叔叔还成熟几分。家人过年都把这位小外甥拿来和陆昭比较,陆昭喝了喝闷酒,心里有点烦躁。月宜正好在整理盘中的干果,几颗板栗骨碌碌滚到陆昭脚边,月宜迟疑着不敢上前,陆昭弯下腰从地上捡起来,放到掌心往前一递,还是那么大的嗓门:“给!拿好了,别再掉到地上。脏兮兮得谁还肯吃?”

    月宜鼓着嘴,面红耳赤,从他手里接过,然后就转到一旁小几前默默剥板栗。陆昭摸摸脑袋,觉得自己也没说什么重话,月宜咋就又跑远了。他自斟自饮,偶尔静静端详着月宜那边的动静,发现她也是够笨的,剥板栗剥的手指甲折了。他看不过去,大步走上前,从她手里夺过,轻轻松松就给剥好了:“这玩意儿用力一捏就行了,你看我使劲捏着例子的外壳,这不就裂开一条缝了吗?你再看看你,这手指甲都坏了也没剥出来。”

    他嗓门还是那么大,一旁的陆老太太听得清清楚楚,还没等月宜开口,已经用自己的拐杖在陆昭背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兔崽子,就你话多。你就不能和阿芩学学,阿芩明年有可能就要去帝都公差,你再瞧瞧你,也只比阿芩大了四岁,有点正行行不行?哪怕是找个媳妇儿成了家也行啊……”

    陆昭撇撇嘴:“是,他会做小伏低,他会温柔小意,有人喜欢。可我不是那样的人!”

    月宜红了脸,下意识地站起身急急地摆着手说:“我没、没喜欢……芩表哥他……”

    陆昭本来也不是说月宜,毕竟外头喜欢冯芩的人太多了,可听见那句“芩表哥”陆昭不知道为何火就大了:“我上杆子过来剥什么板栗,你去找你的芩表哥吧。”言罢,将手中剥好的栗子扔在桌上转身走了。

    月宜轻轻喊了一声“小叔叔”,陆昭隐约听见了,可脚下也只是稍稍一顿又离开了。

    下一次再见面是月宜的生辰那日,陆昭在外面挑了好久给月宜准备了一副耳环。可惜等到冯芩拿出成色上好的翡翠珠镯送给月宜时,陆昭就默默地退出了花厅。那副耳环的价格没有珠镯高,就算是青县城里也买不到,估计是冯芩去帝都给月宜买来的。相比之下,这碧玺耳环就显得廉价许多。

    月宜接过那对珠镯,觉得太过贵重,想着等明天再想办法和芩表哥说说,把这对珠镯退还。她刚才好像看见陆昭了,可现在又不知道去到哪里。小叔总是来无影去无踪,他也不怎么喜欢自己……月宜有点失落,偷偷找了个空子就孤身去花园透透气,没成想遇到了冯芩带来的几位世家公子之一,月宜以礼待之,可那人言语上开始调戏,月宜想走,却被那人拦住了路,嘻嘻笑着,言辞无耻至极。

    陆昭正躲在树上假寐,听到不远处的声音好像是月宜,再仔细一瞧,竟然有人敢放肆,立刻挽了袖子冲过去,不由分说一顿狂揍。这可把月宜吓了一跳,一开始还傻乎乎地看着陆昭骑在那人身上重重出拳,待渐渐听不到那人的呼救声赶紧过来拉扯陆昭的衣袖:“小叔叔,他快……快不行了……”

    “妈的,人渣,畜生!”想起从前听陆老太太说月宜受的苦,陆昭只想把这个王八蛋狠狠地往死里揍,手臂一扯,没收住力气,倒让月宜脚下一个踉跄,跌到了后面的荷花池里。“咕咚”一声,陆昭连忙停了手,也跟着跳了下去将月宜带回岸上。

    陆老太太知道这件事又把陆昭训斥了一顿,拐杖垂着地面恨恨地说:“月宜遇上你就没好事。”

    冯芩守在月宜窗前,心疼而愧疚,很想握住她的手,却又害怕唐突她:“对不起月宜,都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没事,以后注意就是了。芩表哥,我真的没事。”月宜又对陆老太太说,“奶奶,都是小叔叔把我救上来的,您别再埋怨他了。”

    “可也是你小叔叔把你推下去的。”陆老太太没好气地说。

    她咕哝着不是,可陆老太太不信。

    冯芩从旁嘘寒问暖,温柔含笑,逗着月宜开心,她笑起来恬静乖巧,眉眼弯起来,如同天上的月牙,澄净如水,剔透如琉璃。只是她的眼中没有自己。

    陆昭身上还湿漉漉得,他站在不远处,默默聆听他们的言笑,最后安静地离开了。他有时候也想,如果是自己救了月宜,她会不会也像和亲近冯芩那样亲近自己?

    月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当她做好一件新的棉袍想要送给陆昭的时候,陆老太太说,他已经回武馆了,何时归来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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