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打电话给月宜,月宜却已经换了电话号码。
祝玮的单位虽然认为祝玮有潜力,但是经过祝玮生病这件事后也开始考虑如果继续提拔祝玮,祝玮的身体能不能肩负重任。祝玮知晓领导们的担忧,所以这次出差是他主动争取来的,除了帝都待几天,年底可能还要派遣到非洲刚果的分公司再去待一年。
当地环境恶劣,祝玮若是能坚持下来,归国之后,升迁至厂长,那就是板上钉钉的是事了。祝玮胸有成竹,趁着此次出差想着去看望一下儿子,若是能联系上月宜,也顺便请月宜吃个饭,毕竟这也是自己的女儿。
时归远从未说过自己换宿舍的事情,祝玮想着给儿子一个惊喜,依着记忆来到时归远宿舍楼下才给时归远打去电话。
时归远正在自己的出租屋自习,月宜今天一天都有课,而且约了小姐妹聚餐,他不便打扰。他看着手机来电,钢笔在指间飞快地转动,最后“啪嗒”一声摔在桌面上,心里千头万绪,最后慢慢清晰地汇成一件事:也许是时候了。
他回复祝玮自己会去找他。
祝玮正好看到时归远昔日的室友,闲聊间,室友有些讶异地说:“叔叔,时归远从大一就选择走读了,他几乎不回宿舍。”
祝玮一怔,远远望去,时归远恰好也向这边走来,走近后,时归远笑道:“爸爸,我在外面租了房子,去我那里休息休息吧。”
一路上祝玮不停质问、责备时归远为何不和自己说一声就到外面住,时归远只有一句解释:我交了女朋友,出去住方便一些。
其余的问题时归远没有回应。
祝玮跟着时归远来到他的住处,门板上温馨多彩的小挂钩,还有月宜自己做的“一二布布”玩偶贴在门把手上,这一切都昭示着屋内有女孩子常住的影子。祝玮内心的怒火几乎已经到了临界点,时归远刚刚打开门,祝玮就从后面冲着他的大腿踹了一脚,时归远只是踉跄了一步就稳稳地站在小客厅墙壁旁:“爸,何必呢?”
“我和你说过了,不能这么早就恋爱。”祝玮扔下公文包,尽力将自己的怒火隐忍下来,,设想着不过是哪个狐狸精迷惑了儿子,“是你大学的同学吗?还是你妈妈说的从前那个中学认识的女生?亦或是什么不叁不四的人?”
“不叁不四的人?爸,你觉得我本质也是什么不叁不四的人吗?难道不顺你的意、学习欠佳就都是你口中的不叁不四的人?”时归远嗤笑着反问。
“要不是什么?”祝玮质问,“到底是什么人?”
“中学的同学。”时归远气定神闲地开口。
“还是那个女生。”祝玮冷笑一声,厉声说“我提醒过你,你进入了全国最好的大学,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进入大学不是终点,而是起点。你的婚事应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为你的前途有所助益,而不是那些普普通通阶层的小女生。”
“爸,我们就是门当户对啊,没有比我现在的女朋友和我们家更门当户对的女孩儿了。”时归远的唇角扬起,笑容出人意料的诡异。
他的话中有话祝玮自然不明白确切的意思。
时归远笑了笑:“她的妈妈早逝,和外公外婆一起长大,和她的爸爸关系较为疏远,她学习也不错,在我眼中,她是我见过的这世间最美丽、最温柔、最美好的女孩子。”他顿了顿,故作忽然想起什么的样子补充说:“还有,她的爸爸也是××公司的中层干部,在外面另有家室,现在刚刚二婚没几年。”祝玮心中无端一沉,下一秒,时归远问:“爸爸,你不觉得她很熟悉吗?很巧,她也姓祝。”
已经很明白了,祝玮就算再不愿意相信,也知晓时归远口中那个女孩儿是谁。
“哥,我的信用卡落在家里了,今晚听说我的××银行信用卡有优惠,我打算带上……”
祝玮的动作恍若电影里黑白默片中的慢动作回放,难以置信地望着打开房门的少女,当她看到祝玮时,也惊讶异常。时归远大步走过去,毫无顾忌地牵起月宜的手,对祝玮说:“爸爸,这是我女朋友。祝月宜。你认识的。”
月宜心底只有几秒钟的慌乱,但这一刻已经在心里预演了太多次,所以她勇敢地反握住他的手,静静望着怒火中烧的祝玮。他冲上来狠狠地甩出一巴掌打在时归远面上,接下来又要去扇月宜,时归远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爸,你不能打她。”
“你给我让开!”祝玮想要挣开,可是他的力气早已远不如时归远。
时归远甩开他的手,沉声道:“爸爸,你打我可以,但是你亏欠月宜这么多,你如果还要对她动手,那你真的是丧心病狂了。”
“她是你妹妹,阿远,你怎么能……你是疯了吗?”祝玮高声斥道。
“谁规定我不能爱上我的妹妹。正因为她是我的妹妹,所以你所谓的门当户对是最合理的,还有比亲妹妹更门当户对的选择吗?”
祝玮听着时归远一字一句的嘲讽,又冲过来揪着他的衣领想要给他一拳,这一次是月宜拦在中间,隔开二人对祝玮喊道:“爸,我们真心喜欢彼此,我们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不要脸的混账。”祝玮冲着月宜啐了一口,恶狠狠地瞪着他们,“我怎么教出来你们两个不知羞的东西!”
月宜侧过脸,面容恹恹,有些狼狈,时归远将她护在身后,面色不若方才那样平静,月宜是他的底线,无论任何人触碰了这个底线,他都不能容忍:“爸,我说了,你骂我打我都行,但你不能针对月宜。在这件事上都是我在主动,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祝玮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加剧内心的愤怒,这种荒唐的事情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会发生在一对亲生子女身上。他伸出手指,指向两人,来来回回,手臂却感觉越来越沉,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模糊起来,他眯了眯眼睛,很努力地分辨着眼前的少男少女,最后却发现怎么都看不清,心脏一阵一阵绞痛,身子不由自主地摇晃几下,摔在了地面。他耳畔最后听到的是时归远和月宜焦急的呼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