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涂菱就像被打了一阵鸡血,跑得更带劲了。
狭子沟的夜晚有些凉,这时候村子里人都睡了,要不是天上的一轮朗月和时不时响起的狗吠声作陪,涂菱会觉得自己被丢进了黑暗的真空里。
她发了疯地跑,眼看着就要出村,已经远远可以看见孤山巍峨诡异的轮廓了。
此时却突然从杨九斤家的方向响起一阵尖锐的口哨声,在宁静的夜晚里显得尤为刺耳。
涂菱心里一惊,暗道不好,可能是杨九斤在家里唤什么出来对付她!
她双手抓起木棍,警惕地看着四周。
下一秒,从小道旁的田坎里窜出两道灵敏的身影,带着腥风,形成夹击之势,直直朝着涂菱扑来。
在这种危机下,涂菱的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动了,她本能一个侧滚,躲过了这波攻击。
她稳住心神定睛一看,站在自己不远处的是两只猎狗,正龇牙咧嘴地看着自己,眼睛闪闪发亮,准备下一次攻击。
这两只狗虽然身形不大,但尖牙利齿,跟着主人狩猎,连财狼虎豹都不怕,凶悍机灵。
“两位兄台,你我素不相识,无冤无仇,放过我可好?”涂菱慢慢站起来,捏紧了木棍,试图跟它们讲讲道理,“我不是坏人,真的。”
其中一只白色的猎狗歪了歪脑袋,眼睛里似乎有一丝疑惑,好像在思考其中的逻辑关系;而另一只个头大点的根本不买帐,皱着鼻子,露出尖利的犬齿,低吼示威。
紧接着,这只猎狗竟然毫无预警再一次扑来,幸亏涂菱早有准备,她双手握着木棍,对准黑影一个猛击。
“嘭--”一声闷响伴随着吃疼的惨叫声,这只猎狗就像颗棒球,以一个完美的弧线飞了出去,摔到了很远的田埂里,晕死过去。
涂菱:……
她自己都惊了,居然如此顺利就把它打出去了,这力量,有点带感。
眼前还剩下这只白色的狗。
这只狗眼神很机灵,但体型要小些,有些瘦骨嶙峋,皮毛都不大光滑,身上还有旧伤,想必杨九斤平时对它并不好。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只狗比较聪明,听得懂人话,有自己的思想,并不是只会机械地听从主人指令。
她要试一试,看能不能策反这只狗--尽管这个做法有些荒唐。
“你是杨九斤养的么?”涂菱问完之后又道:“你知道,从来没伤害过你。刚才要不是你的同伴要伤害我,我也不会打它。”
白猎狗的眼睛一转,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杨九斤虽说是你的主人,但是对你并不好吧?”涂菱继续打攻心战,“打完猎物只分你很少的一点,你都吃不饱,还经常打你对不对?他还在村里为非作歹,并不是好人,他也打了我。”
白猎狗低下头,眼里竟露出有些悲伤的眼神。
看来真是没猜错,这个人渣杨九斤,连自己养的狗都虐待。
“我们都挺可怜的。我不想伤害你,你别攻击我,让我走吧。”趁着杨九斤还没彻底缓过来,涂菱必须赶紧跑路才行。
白狗想了想,眨了眨眼睛,慢慢退到了一边。
“谢谢你!”涂菱开心极了,她对白狗挥手,“我得跑路了,不然杨九斤就要追来了。再见了。”
“呜呜……”白狗低鸣了两声,也像是在对她告别。
涂菱跑了几步,回头一看,那只白狗还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她。
这一刻,她的心里就像被什么敲了一下,有些疼,又有些暖。
“要不,你跟我一起跑吧。”涂菱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句话,毫无来由。
白狗放走了自己,杨九斤事后绝对不会放过它,涂菱一想就觉得有点难受。
“摆脱对你不好的主人,自由自在地生活吧。”这只狗有灵性,说不定生活在山林中才是它更好的归宿,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机缘,闯出一片天。
“不过最终还是要你自己选择,我不逼你。”涂菱缓缓道。
白狗听完这番话,愣了愣,突然发出一声兴奋的低吼,然后迈着欢快的步子朝涂菱奔去。
“乖孩子,咱们走。”涂菱心中欢喜,摸了摸它的脑袋。
“嗷嗷~”白狗蹭了蹭她的手,兴奋地呜呜叫。
于是,在这个月明之夜,一人一狗相伴奔出了村,朝着孤山而去。
有了熟悉地形的白狗带路,涂菱不再像无头苍蝇,心里稳当了许多,眼看着孤山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地星夜兼程,闻着带着露水的泥土气息,间或还能听到虫鸣蛙叫,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有如此波澜壮阔且匪夷所思的经历,涂菱真是生出了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仿佛这一切都是在梦中。
可手上突然生出的刺疼之感把她从这种臆想中带了出来。
--她的手心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被割出了两道伤口,涂菱回想起来,可能是捏着碎瓷片准备偷袭杨九斤的时候太过用力所致。
鲜血粘满了掌心,大半都已经凝固,只剩狰狞的伤口还生生发疼,不知道会不会感染发炎。
“汪汪!”
白狗在旁边轻轻叫了一声。
“怎么了?”涂菱停下脚步,“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嗷呜~”白狗看了看她受伤的手,又对着不远处的孤山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