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宁仇发了话, 那就证明没事,四人不再犹豫, 也钻进了大雾之中。
雾中一片朦胧,之前那片蔚蓝的海变了颜色, 不再瑰丽如宝石, 而是有些浑浊的绿色, 远远看去和灰蒙蒙的天连在一起,连边际都隐没在苍穹之下。
洁白细软的沙滩也消失了, 他们脚下是大片粗粝的黄色砂石,里头还嵌着尖锐的小石子, 踩上去颇为膈脚。
如此一来,这片海与沙滩在感官上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不再像度假胜地,倒像是什么灾难片里风暴来临之前的荒郊野岛,令人心中布满了未知的压抑与恐慌。
在靠近海边的沙滩上,停着三艘一模一样的木船。
样式是最为古朴的那种,无篷无帆,船身最多也就容纳七八个人,船外木板的缝隙上还生出了许多青苔,整个船体显得颇为陈旧, 像是废弃多时被人随便扔在这里的。
莫问真人与宁仇已经站到了船边。
吉祥跟在他们后头, 看见这三艘破烂小船不由得眉毛鼻子皱到了一起,他往前探身一看,嫌弃道:“这就是我们要乘的船?”
“不然呢?”莫问真人瞪他一眼, “你看这里还有其他船么?”
“这也太破了。”吉祥指了指苍茫大海,“海上风大浪急,这船不但小,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我们要在上面呆三天三夜,遇见风浪可怎么办。”
宁仇:“凉拌。”
吉祥:……
“大师伯,师父。”涂菱观察了一下,提出自己的看法,“这片海被下了禁制,任何人不可用法术飞过去,但如果在船上施法固定住船身或者是做一个遮雨的结界,这样是规则所允许的么?
莫问真人捋着胡子,面色缓和下来,露出笑意,“问得好。找出规则的漏洞并加以利用,这是聪明人的表现。我可以告诉你,你所说的都能实施。”
说着他又瞪了吉祥一眼,“早入门那么久,还不如人家小菱聪明,我看你师父就是把你宠坏了。”
吉祥挠了挠头,吐了吐舌头,躲到洛云霄身后,以防再次被骂。
“在海上行船三日,越靠近无边之岛就越危险。”宁仇侧身看着海面,微微蹙眉,眼神深远,“换句话说就是今天算是危险最小的一天。”
洛云霄问:“小师叔,您的意思是……”
莫问真人斜了自家徒弟一眼,“你小师叔的意思大概是今日危险最小,我跟他划船,你们几人负责保护我们的安全。”
“大师伯,要不还是我们来吧,您和小师叔休息一下。”苏沫墨总觉得一上去就让两位长辈划船,显得小辈们特别不孝似的,心里有点过不去这坎。
“不行。”宁仇背着手,一口就拒绝了这个提议,“海上划船极其耗费体力,今天你们划了船,明日后日就得我和师兄来,到时候出现危险谁来应付?”
“对,你们也别觉得过意不去。”莫问真人也道:“横竖六个人都是要划船的,谁先谁后无需太过计较。”
涂菱道:“那大师伯您跟师父安排一下,我们照做就是。”
“你们四人都是金丹修士,论法术造诣,云霄与阿苏更胜一筹;论实战,小菱与吉祥更有优势。”莫问真人沉吟片刻,做出决定,“这样吧,今日我与老四划船,明日小菱与云霄划船,第三日吉祥与阿苏划船。”
“是!”
对于大师伯的安排,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虽然苏沐墨心中想跟洛云霄分到一组,但在大事面前,自己心中的那点小儿女心思根本不足挂齿,再说都在这么小小的一艘船上,随时都能看见他,也没
什么可遗憾的。
事不宜迟,安排好划船次序之后,大师伯与宁仇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岸边的这三艘船。
不仅外观一模一样,就连腐朽虫洞和长青苔的范围都差不多,从性能上判断也几乎没有差别。
--简而言之,都是烂船。
最后两人选中放在最左边的那艘,莫问真人与宁仇将两幅浆拿起来,一人站船头,一人站船尾。
四个小辈合力将船从沙滩上推入海中,然后再跳上船去。
“走吧。”
站在船尾的宁仇撑动浆,船缓缓滑行,在海中带起了一串波澜。
师兄弟不愧是是兄弟,无需多交流就配合默契地将船带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莫问真人与宁仇划船姿势看起来悠闲轻松,船的行进速度却相当快,海风吹得他们发丝和衣角狂乱飞舞,有种士兵出征的使命感。
“师父,小师叔,我来做一个加固船身的结界吧。”洛云霄见船已经驶出岸边很长一段距离,趁着浪还不大,得赶紧做点事。
“好。”船头的莫问真人头也没回,“顺便把防风雨的结界也做了。”
“我跟云霄一起。”苏沐墨说完觉得自己好像表现得有些明显,又轻咳一声,找补道:“我来做防风雨的结界,两个人做事快些。”
涂菱心中暗笑,她转头看吉祥,吉祥脸上也露出心知肚明的笑容,只有洛云霄这个当事人啥也不知道,正一脸严肃地拿出符咒,做着准备。
在做结界施法这件事上,洛云霄与苏沐墨都是这一辈的佼佼者。
他俩动作异常麻利,施法用符果断高效,不出片刻,两人在共同的努力下便把两道结界设置好了。
这样的话,无论海上风暴有多大,至少船是不会散架的,船身也不会因为进太多的水而倾覆沉没。
这算是给他们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船继续往前行进,前方在薄雾的笼罩下只能看见无边的绿色,根本看不见所谓的岛在哪里。
他们就像在进行一场孤单又艰难的远行,苦海无涯,不知何时到岸。
一开始四个年轻人还有说有笑,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景色的枯燥,他们看着并不美丽的大海,逐渐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