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一顾 第93节(1 / 2)

鸿蒙一顾 起一声羌笛 3038 字 6个月前

终于有一日她找到机会入了禁地,当时白姬多想直接捏爆那个魂瓶,可惜她不能。更可惜的是,这个世上所谓无形无色无味的蛊毒,都不会致命。萃取的荆棘草就是这样一种东西,非常不起眼,那些高贵的神祇大约都不知世上有这样一种东西,但在低贱的半妖之间,用的人可真不少。只是可惜作用有限得很,即使投入魂瓶中,也只能让那人神魂不安。

    白姬怎么都没想到,只听闻神女体弱,没想到弱到这个地步,神胎还未圆融,她就陨落了。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她是又惊又喜又怕,那些日子她都怕极了帝君会切查神女之死。这个世上没有真正毫无痕迹的事儿,她日日都怕自己哪处做的不够干净,被人揪住。随着日子过去,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生,白姬的心渐渐放下来,她觉得这个没有神女的世界,真是让人舒畅啊。尤其神女不再,帝君比以前更多地想要看到她了。

    只剩下半口气的白姬跌落在女儿旁边,啃嘴着气,她连肆意的笑都笑不出来了。她看到帝君扭曲的脸,觉得痛快极了,喘息着道:“你以为……蝼蚁……就没有感情……就不会叹人了……你错了……你们都————”

    是暴怒的帝君直接抱住了她的咽喉,掐得白姬眼珠都掉出来了,骨碌碌滚落在白玉地面上。眼看就要死去,帝君偏偏不让她死,他挥舞手中长鞭,鞭打着地上哀嚎的半妖,可同时他又不停为她注入生机。眼看白姬被他打得骨头上的肉都挂不住了,可白姬依然活着,依然在哀喙。

    帝君一边疯狂抽打着,一边源源不断注入生机,不仅不让她死,甚至不让她晕过去。

    整个南宫都回荡着帝君的鞭打声和半妖凄厉的哀喙声,充斥着腥臭的血腥之气。

    可帝君好似全无所觉,整个人都进入一个癫狂的状态,他不住摇头,口中不知在说什么,整个人都如同紧绷的弓,只是一次次挥舞着手中长鞭。

    帝君的眼睛慢慢变红,红得好似燃烧着魔。

    神的癫狂。

    整个九天别处,此时一丝声息都无。

    顾茴苍白的脸上还带着血滑过的痕迹,她无动于衷地看着。人多坏啊,人有时候坏得超出人的想象。她的母亲,甚至不用做错事,只是被一个很坏很坏的人喜欢了,又被一个很坏很坏的人恨上了。她母亲的一生,就是离殃不断,就是魂消神散。

    他们怎么就可以,这么坏。

    顾茴平静看着,长鞭上带起的血腥肉末四溅,可她甚至连躲都不躲。只有陆湛才知道,平静的神女,整个身体都在他怀中抖着,她停在他手中的手冰凉颤抖。

    然后他感受着顾茴慢慢压下所有情绪,所有的愤怒和悲怆,所有。她看着这个荒唐的神殿,平静得好像他不是拥着一个人,而是拥着一潭宁静无波的水。

    她的身体神识都在平静地看着。

    顾萆慢慢从陆湛怀中离开,她的左眼深处光亮再现,帝君的癫狂,就是她的机会。陆湛捏住她的手,低声问她:“你————?”眼前这人不仅是仇,还是父。

    顾茴的声音很低很静,“杀他为我父报仇。一山难容二虎,战神一脉当归神位,不再称鬼。”

    “即使他是?”陆湛无父无母,可他知道世间最重血脉父母。不是还有句十分可笑的话,“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对陆湛来说确实可笑至极,自私自利的人当了父母难道就不自私自利了?可这话能长久不衰,自然是被人看重。陆淇不懂,可陆淇不想让顾茴后悔

    顾茴看向他,苍白剔透,带着血痕,她轻声道:“他为神,我杀神——”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更低更静了,好像一缕气拂过他的耳,却如此清晰,“他为父,我——————裁父。”

    随着顾茴话音落,她的左眼光亮一湛,内中万物迅速涌动,顾茴在成幻。这是一场将要困住神的幻,需要更多能量,需要调动顾茴所有神识。

    她听到陆湛传音:“如此,我给你那拼图的最后一块。”生怕扰她心神,陆湛立即道,“没有窥神,你忘了,帝君生心魔,我只需探魔。”

    陆湛当然不敢轻易窥神,鸿蒙之气已经不住窥神的反噬,他还要与他的夭夭生呢。可帝君的秘密,除了帝君自己,还有魔知。他不窥神,他探魔。

    曾经的神女与帝君的故事,最后一块拼图是深藏帝君心中的秘密:

    南方帝君才是那个先在神女魂瓶中动了手脚的人,他杀了神女。

    荆棘草最多就是让人不安,实在要不了一个神祇的命。这世间更没有什么真正无色无味的毒,一切行过,必有痕迹。帝君始终不知这个被他视作玩物的半妖的小动作,不过是因为神女陨落,帝君再也不敢直视神女命魂所在。

    为何杀神女?

    鞭打中的帝君眼中慢慢有了泪,她不乖,她不听话。他说过,甚至放下身份尊严哀求过,让她留在他身边,哪里也不要去,可她就是不听话。他都告诉她了,除了他,天下男子都不可信,多是负心薄性,可她就是不听。

    让她为了孕育他们的血脉而死,才该是她与他的故事的最好结局。

    就停在这里,如果这个故事已经荒腔走板,就停在这里吧。他的紫苏,为了孕育他的血脉,死去了。紫苏聪敏,他知道最后的时候,紫苏发现了异常。可是那时候,要除神魂之毒,首先就要除去那个神胎。那时候,紫苏该是已经能看到神胎之中孕育的小小神女紧闭的眼睛,能看到小小神胎眼睛上轻软的睫毛。

    南方帝君依然挥舞着长鞭,此时地上只余下一摊血水。

    紫苏把那一线生机留给了这个孩子,他们的孩子。

    可是,为何这个孩子,还是那么不乖,还是学不会——听话。他可以给他们整个世界,他只要求她们听话。听话,这么难吗?

    不听话,会死的。

    帝君停了手中长鞭,慢慢转身,看向了身后顾茴方向。他手中鞭梢,还滴着血。

    帝君阴沉晦暗的目光与顾茴遥遥相对。

    此时所有人都知,帝君已彻底疯了。

    他看着顾面轻轻摇头:战神到底不行,教不出好孩子。还得他亲自来教,他都已让她吃了这么多苦头,剥开人皇的真面目给她看,别开揉碎了教她,她居然还相信这世间有情!这孩子,不听话啊…

    随着帝君一步步逼近,顾茴彻底放开了陆湛的手。她向着帝君走过去,每一步都在搭建这场给帝君的幻。

    这是她的战场,她要亲自来。如果赢了,她就拥有巫山和陆湛。如果输了,输了也没关系,陆湛将为她杀帝君。

    陆湛伸出的手指尖轻颤,可他没有上前。

    明明他永远读不到神女的心思,可他偏偏就好像听到神女的心声,她说等她,不要追。还在仙魔山的时候,她说她要走了,让他留在仙魔山。还是佛子的时候,她说她该走了,让他去成就他的无量功德。还是蓝血魔的时候,她说时间到了,他要闭关破境脱凡,将来去巫山寻她。

    像以前每一次一样,陆湛留在后面,看着她往前的背影。

    不要追。不能追。

    陆湛死死看着走向幻中的顾茴,这次她将以身入幻,设的就是一场生死幻局。她也许会活,也许会死。

    他的左手几乎要压不住,可陆湛闭了闭眼,慢慢松开了攥紧的左手。

    不要追,不要追。

    她生,他与她同生。她死,他为她完成未竟的事业共死。只,不要追。

    顾茴的左眼幻生,在帝君彻底癫狂的瞬间,把他摄入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