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没什么耐心了,像浪花一样涌上来,手臂猛地一使劲,将alpha从礁石上拽入海中。他不肯放手,她便牵引他往深处游。他的衬衣形似水浪,游离于皮肤之上,到达一片漂亮的珊瑚群,厉轻回过身,鱼尾如蹁跹的绒毛轻盈地勾住他的小腿,她摁住他的肩,注视着被海水浸没的alpha。正如第一次端详他的面孔,她依然会惊叹他的美丽,今时今日,她除了惊叹,更怨恨他面孔后面的忧郁和骄傲。
他忍耐着赤裸的注视,眼球充血,憋气快到极限,他生理上痛苦不堪,可那只攥住她的手是僵死的骨架子,他挣扎片刻想上岸,但人鱼贴了上来,游移的金黄发丝在水中透亮,扫过他的脸庞,他的挣扎逐渐放缓。
她在海底和他说话:“顾珝,我们的女儿死了,你能在这里哭一哭吗?”
她比划着手势,作人鱼族祈祷的姿势,闭着眼睛,静静地等,等到以为对面的alpha已经呛水咽气,她终于等到几滴眼泪,她伸出手抚摸他的眼皮,海中水凉,皮肤却很温热,她摸到他新鲜的泪珠,她低下头。
“你不光要哭她死了,你更要哭我怀上她……因为你有错,因为你错了她才会出现,她才会死。”
人鱼的声音美妙动听,柔软如水,却又如城市里的钢铁一样冰凉冷硬。她真诚地希望大海将这些狼都溺死,为她洗清所有的愧疚和懦弱的罪孽。她不带悲伤,额头抵在顾珝的胸口,安静地妄想,只希望再睁开眼,她能得到一具尸体。
“你去吧……”
她勾住他的颈,想起纪丞,想起在陆地上体验的所有瞬间,回忆将她贯穿,她表现得绝情至极。顾珝的身体加速下沉,海水灌入肺中,他窒息着,终于松开了手,厉轻猛地推开他的身体,他坠落海底,泥沙四散,游鱼惊慌。
她最后再看了他一眼,多希望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他像现在这样安静……
她往上游去,浮出水面之时,她看见岸边站了一个心碎的alpha,她过瘾极了,笑着朝他招招手。
“顾凛,我在这儿,我没跑的……”
顾凛彻底确定了,她把她的一个alpha像丢垃圾一样丢在了海底。他瞬间像暴病发疯的精神病人,飞速地往海里跑,她迎上去拦住他,无辜地问:“以后我就只有你了,这样不好吗?”
顾凛悲哀地回望她的脸,歇斯底里地追问:“你疯了……!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她歪着头看他:“顾凛,你说你做好准备了,我才不相信。你和顾珝关系最好,你爱我又爱他……”
她望着他的狰狞的表情,得逞了,肩膀舒展,昂首挺胸,淡淡说:“你继续爱吧,我爱你的痛苦。”她拧起眉,又换了一种语气,很是急切可怜:“但是我怀孕了,求求你别伤害我,你是个好alpha……顾珝跟我说你是最好的alpha,我从不怀疑的……”
他的目光一遍一遍扫过她美丽的脸,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唇干舌燥,大脑炸裂般剧痛,看她如看一把刀。
“我怎么,把你,变成这样……”
她收起花里胡哨的表情,木然站好:“顾凛,问问你自己吧,从拿我的鳞片开始,到割走我脑子的一部分,你都是怎么做我的alpha的?”
他如同一个哑巴张不开嘴,对面的太阳落下了海平面,冷意将他刺穿,他点头,汗水从下巴尖滴进海里,绕过她的肩膀,跃入海中。就站在他们身后的仆人和士兵全都愤怒地冲上来摁住厉轻,她被摁进沙子里,大大的肚子被挤压得疼痛,从疼到剧痛,她浑身是沙,疼痛地呻吟,被人抬走甩到床上。
所有人看罪人一样鄙夷她,恨她的不安分,恨她的狠毒,在人堆里,只有一个仆人扑向她,是顾怜的保姆,她悲悯地趴在她的床前,嘶吼呼唤着医生。
医生,哪里还有医生?
她的医生或许在海里,或许在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