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屿 第120节(1 / 2)

千屿 白羽摘雕弓 1906 字 6个月前

某种程度上来说,徐千屿像个娇蛮的孩子。她极善“索取”,给她多少,她便取走多少,从无谦让,便更谈不上揣摩他人心意行事。她是丁点亏都不肯吃的。

    沈溯微走到二人先前说话处,看着那只燃到一半的线香,忽而挥灭灯火,整个人笼在黑暗中。忽而就地撩摆坐下,捻诀打坐,额上渗出一层细密薄汗。

    他这师妹本性天真残忍,他分明早有认知,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还是心境不稳。

    不知是因为徐千屿吃了他的糖人,还要残忍地取走梦影筒,将他的心意全然摘取领受,却不为所动,仍然要跑;

    还是因为徐千屿等待他的时间,连半柱香都不够。

    *

    以沈溯微的修为,在出口一晃,便知自己不在里面,徐千屿原以为他会立刻折身找人,那她便跟在后面,捉弄他一下。

    但她在出口的传送阵等了许久,师兄一去不返,倒叫她有些不安。

    难道剑冢有别的出口?

    徐千屿犹豫一下,以符纸隐去身上气息,蹑手蹑脚潜入。

    若非从别的出口离开,她倒想看看,剑冢里面那么黑,有什么好待的。

    生火太明显,故而徐千屿只给自己额头贴了一张透视符,便于在黑暗中视物。

    有了透视符,剑冢的石壁和甬道,在视野内都呈荧绿色,壁上的洞穴和剑痕也清晰可见。徐千屿平顺地一路走回了她方才被关禁闭的地方,见师兄在此处打坐,心中疑惑,悄然掀摆坐在一旁。

    沈溯微应已入定,面色沉静,衣摆如流云般铺开,世间万物无一可侵扰。

    徐千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略有失望。为什么找她找到一半,就自己修炼了起来?难道她这般挑衅,在他看来还没有修炼重要。

    徐千屿见师兄如此用功,也引气入体,打坐片刻。过了一会儿睁眼,他还没有醒。

    修士入定短则一瞬,长达几天几夜,无要事不可扰。

    这地方太黑,太静。徐千屿没了耐心,开始揉那张透视符,兼以意识出窍,折磨地上爬来的小虫。

    也不知过了多久,视野开始扭曲,模糊又极度清晰起来。

    数月训练意识,卓有成效,叠加透视符后,出现了奇观。

    漫天飘飞的灵气,如柳絮打着旋儿灌入沈溯微身后,如流云星海涌动。

    灵气自双肩灌入他的灵池。

    徐千屿双目微睁,她竟能透过衣物,直视修士骨骼。

    沈溯微掩藏在衣袍之下的身形分明可见。他脊背笔挺,背上竟有无数刀兵所伤的痕迹,交错叠加,在洗筋伐髓多年之后,成了道道有长有短的红痕,有碎玉之态。腰身窄劲,笼出出浅浅的一道腰窝,若有若无地隐没向下。

    男子的身体和自己不同,陌生而新奇,徐千屿禁不住盯住打量了一会儿。随后意识到看的是谁,忙将透视符摘下,不敢动了,手心渗出一丝薄汗。

    她窥视到不能为她所视之物,已是一种僭越。

    徐千屿复又开始折磨地上的小虫。

    片刻后,她胡乱想到,师兄的神识既能探入她的灵池,那么她的意识应该也能探入他的灵池才对。

    她以意识出窍,训练过虫、鱼、鸟,但从来没有探入过修士的灵池,不知内里是何等天地,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今日方体会到花凉雨当日不受控制的好奇心:当意识强大后,便会忍不住地总想要窥探万物、驯服万物。

    这么想着,小乌龟似的意识已弹出,撞向沈溯微灵根处。

    谁知沈溯微霍然一动,徐千屿不及反应,耳畔生风,她直接被扣住双手,压在了石壁上,脊背重重撞在墙上,连惊带吓,她的意识直接被撞了回来,从入定中清醒。

    变故发生得太快。她整个人大骇之下,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心在嗓子眼狂跳,四肢虚软。

    无需说话,寒极的剑气入骨,便知对方心中惊骇怒意。

    沈溯微幽黑的眼睛看着她,半晌没说出话,似是想弄清她到底怎么想的:“疯了?”

    第93章 弟子大会(五)

    沈溯微方才入定时已感知到来人是谁, 但心绪未平,便继续运作完整个小周天。未料徐千屿突然做出这等不要命的举动,他强行抽神而出, 身上冷汗淋漓。

    须知修士, 尤其是高阶修士, 灵池绝不如房门大敞,若有人贸然侵入,会被视作攻击,神识将立刻将其绞杀。

    他惊过之后, 因她的没轻没重,漫生怒意,见徐千屿瞪圆双眼望着他, 身上不自觉地发抖, 显然吓得不轻, 也没有撒手, 仍将她腕骨紧扣在石壁上。

    现在徐千屿感知逐渐恢复,背上撞得那一下极狠, 火辣辣地疼,师兄没有控制力道,痛感从手腕直接灌入全身,更别提空气中小刀一般的冰寒剑气飞舞, 徐千屿头上冒了一层汗:“痛。”

    冷, 痛和被禁锢中, 嗅到他衣裳上清洁的幽香, 形成一种混乱感受。

    她脸色发白, 所言绝无夸大, 沈溯微松了手, 但仍盯着她,目光清明,似质问似指责。二人挨得太近,这目光便极具压迫感。

    徐千屿道:“不是故意的。”

    “我在练习意识出窍,不知道为什么,刚一想,它自己就飞出去了。”她的表情确实纳闷,于委屈中,生出令人不忍苛责的单纯。

    默了片刻,沈溯微轻道:“为什么要想?”

    “……”

    “嗯?”

    徐千屿被追问得有些丢脸,直直着他道:“我对你……很,很好奇。”

    很好奇。沈溯微将目光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