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缓缓放开牵制住对方肩膀的手,再这样继续下去恐怕会被人误以为是发疯病也说不定。
“我是穆令史的……朋友,白鸟。”原本想说是同僚,不过想到对方同样任职大理寺,这谎言被拆穿的风险就过大了。
似乎没想到她的身份居然是穆子川的朋友,对方愣了一下,又往后倒退一步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这才犹豫回问:“……真的?”
想到她当时对穆子川的态度,白鸟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当然我对穆令史并没有说男女之情的喜欢。”
像是被她这样直白的解释给震惊到,对方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气来。
“倒也不是要姑娘自证清白的意思。”她摆摆手:“而且我对穆令史,呃——”
穿着灰衣的女子脸上也浮现出些许复杂的感情,片刻后才接上刚才的话。
“总之您是不是把我误认为其他人了?”
白鸟顺势点头:“没想到顾姑娘你在这里,也是来听法真大师讲经辩经的?”
顾朝时道:“我本是来寻人,但没有找到便算了,现正准备回去。”
白鸟缓缓吐出郁结于胸口的那道浊气,知道现在恐怕继续拉着顾朝时也问不出什么线索来,但她就是不太死心地继续问道:“不知顾姑娘找的是谁,说不定我能帮上一二。”
“不用白姑娘操心。”对方笑笑:“正如他所说,若是能见到便是缘分;若是见不到,说明缘分还未到罢了。”
顾朝时可谓是油盐不进,回答了她的问题,但什么可用的信息都未透露。
“我还有些急事,就不打扰白姑娘您了。”
目送顾朝时的离开,她盯着对方的背影,很明显是一位窈窕的女子,可为什么刚刚她看见的就是黎叔的背影?
“你方才急匆匆地下楼就是为了她吗?”
第31章
林知默的声音把她方才神游在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不……”但她张开嘴,却又不知如何向他描述几分钟前那种重新见到故人的熟悉感,到最后她只好烦躁地挠挠头,把原本由王府婢女们梳理得整齐的高马尾都揉成凌乱的模样,“就是刚才看她的背影很像是黎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虽然他们压根就不像。”
毕竟一个是身高体壮的中年男性,一个是青春曼妙的年轻女性,单看背影的话,两人压根没有任何相似点。
但林知默好像在短短的时间里就知道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那也难怪你着急下楼来。”
周围的人群时不时回头看着他们,似乎在疑惑讲经即将开始之际,这两人为什么还像木头似的杵在这里。
“我刚才是不是干了什么?”跟在林知默背后回去的时候,白鸟像是回想起什么一样惴惴不安地问道:“就刚才我去追人的时候。”
林知默目不斜视地领着她走到大雄宝殿后门前,白鸟看着原本平整的地面上凭空出现的大坑,忍不住陷入良久的沉思。
“我做的?”
“你从二楼跳下去的时候倒是丝毫没有犹豫,要是再跑得慢一点,国兴寺的武僧们能即刻把你请出去。”
但她现在还好端端站在这里,一看就知道是宁王殿下的功劳。
“芝麻——!”白鸟深受感动,虽然想给他一个铁抱抱,可惜直接被对方顶着额头拒绝了。
两人重回二楼,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向下眺望即将开始的讲经。
这里除去风有些大,距离比较远之外,的确算是一个不错的观众席。
随着木鱼声起,周围嘈杂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坐在法真大师身后几排衣着朴素的弟子像是在念着什么晦涩难懂的佛经,不过多时全场就只能听见他们带有韵律和节奏的音调;又过三分钟不到,那些弟子手中的敲击木鱼的犍稚也停了下来,只剩下坐在最前面的法真大师手中敲击木鱼的动作不停;最后众人齐声吟诵的佛经停下,余前方老者睁开双目平和地看向从上往下俯视着他的众人。
“佛渡有缘人,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他缓缓说出最后一句话,停下手中原本敲打着木鱼的犍稚。
虽然他们距离法真大师不近,但仍旧能非常清晰地听到他不紧不慢的讲经声,好像整个从上往下的螺旋式建筑里安装了扩音器一样,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法真大师的确丝毫不愧他被称之为“大师”头衔的名誉,那些在书上用文字写成的佛经,从他口中阐述的时候就变得更加平易近人、易于理解;不管男女老少,甚至是在最活泼好动年龄段的孩子也能暂时停下,先听他的讲经。
要是她当年上高中的时候遇到这种讲课水平的老师,估计早就去名校……不,应该说是考状元。
白鸟一边听,一边忍不住和林知默感慨。
一直到法真大师最后一句话音落下,下面的香客还沉浸在回味无穷的境界中。
打破这样宁静氛围的是坐在靠近下方位置的一位陌生僧弥。
只见他站起来,大声对坐于正中的法真大师说道:“法真法师,晚辈乃是自归元寺,为归元寺空生主持之徒觉明;听法师讲经受益匪浅,只晚辈多有愚钝,此卷佛经尚有不明之处,不知法师可愿借此机会答疑解惑?”
白鸟伸出头,仔细看看那位出言的僧人,一见他身上那件崭新精致的僧袍,就回过头来对一直没有说话的林知默说道:“你看吧,我就知道这是来砸场子的。”
法真大师要是不回答,那就显得太过傲慢无礼;要是回答,可回答得不好,那恐怕影响风评更差。
“这明显就是个陷阱,你说法真大师会接吗?”
白鸟随口一问,原本没想着另一人会接话,没想到林知默肯定地说道。
“法真大师会回答。”
白鸟回头看他:“这么确定的吗?”
话音刚落,就听见法真大师平和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