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惨烈的景象终于唤醒了诸芨,白芨在那一瞬间被挤出身体。
明明是被成千上百个妖兽盯着,诸芨却丝毫没有慌张。她颤颤巍巍地走上前,用双手从那堆残肢中翻着什么。
弟子染血的衣物、保命的法器。
宗门的玉牌、不同的储物戒指。
她翻找的速度很快,妖兽在逐渐向她靠近,形成了一个包围圈。阿碧剑身颤抖,将诸芨护在身后,剑气冲天,逼得靠近的妖兽不得不退后几步。
直到她双手颤抖,捧着一把染了血的断剑出来。
诸卿的本命剑很漂亮,也很锐利。她无数次用羡艳的眼神看着师兄练剑。诸卿使着本命剑在擂台大比拿过很多次的魁首,那剑下更是斩过无数的妖魔。
诸卿亦是很喜欢自己的本命剑,曾经跟她开玩笑说:“剑在人在,剑毁人亡。”
如今,她手中的本命剑断。
……剑主已亡。
“阿碧,阿碧。”
诸芨似疯似癫,疯狂想抓住什么来证明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在双手触碰到冰冷的石剑后,流下了两行清泪。
阿碧属于人的温度已经消失。
她彻底成为了镇山剑。
清砚宗满门只有她一人活了下来,妖兽还在践踏着同门的尸骨,护着她的阿碧化为了冰冷的石剑。
她闭了闭眼,想起掌门师兄说过的话:“师妹,我推演了你的命格。若是你离开清砚宗,将会酿成祸事,对你非常不利。你放心,我们三个师兄都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出事的。”
掌门陨落、师兄二人争执、镇山剑因为她出世、妖兽潮的来袭……
桩桩件件的事情堆积在一起,似乎酿成一切灾祸的原因在于她。
诸芨看着不断逼近的妖兽,笑的决绝:“我绝不会让你们践踏我清砚宗同门的遗骨。”
一人一剑,竖起了庇护的屏障。
白芨看着数不尽的妖兽被诸芨用镇山剑斩杀。每当有妖兽靠近清砚弟子的尸体时,剑气都会暴涨,直到被那石剑砍得灰飞烟灭。
一波又一波的妖兽上前,可诸芨一人一剑,已尽力竭。白芨与诸芨共感,知晓她体内的灵力不多了。
再这样下去,透支的是诸芨的寿元。
可她并没有退后。
白芨感觉连呼吸都很困难了,却还是看见诸芨不停地挥剑,完全不在意体内流逝的灵力。灵力透支是一种窒息到濒死的感觉,她甚至无法睁眼去看眼前的画面,更不用去想提着剑的诸芨是什么感觉。
诸芨整整杀了一周。
到最后,诸芨完全使不上灵力,只是凭着意念麻木地挥剑,一次又一次地把妖兽从同门的尸骨上赶走。
乌云散去,天光大亮。
她终于守住了同门的遗骨。
第25章 机缘
而此时白芨作为看客终于从诸芨的身体里脱出。
诸芨耗尽寿元守护同门直到死亡,妖兽潮退去,只剩下惨烈的清砚宗,以及守护在诸芨尸骨旁边的巨大石剑。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石剑经历了风吹雨打,巍然不动。无论是风霜雨雪,四季变换,它都停留在清砚宗。
直至那一具具尸体腐朽成白骨,无数食腐草生长于此处,镇山剑才潜入地底。
直到数十年后道清再次踏足此处,看见清砚宗生出无数食腐草,摇了摇头将此方地界与版图割裂,从此清砚成为秘境碎片漂浮在古森林之中。
再之后,便是白芨三人无意间踏足此处,被镇山剑拉入数千年前的记忆里。
雾气散去。
白芨与喻永朝仍站在折扇之上,远处一袭红衣的傅正卿亦在凝视着石剑。
白芨转头看向喻永朝,心里很是好奇:“我去药王谷询问过师兄的踪迹,但是药圣说你并未入谷求药。”
喻永朝脸色不太好看,事实上三个人的脸色都奇差无比。毕竟被这秘境摆了一道,又都经历了死亡的感觉,脸色好看才怪。
他言简意赅:“毒发身亡了。”
白芨肃然起敬,师兄居然没撑到大结局。
傅正卿踩着阵法飞到二人的身边。
白芨同样好奇诸卿最后的结局:“我回到清砚宗时,只找到了断掉的本命剑,师兄最后是怎么死的?”
好嘛,三个人死后开复盘会议了。
傅正卿神色不变:“诸卿炼制傀儡损耗精气,妖兽潮来得突然,清砚宗的弟子根本拦不住。他一个人杀不过来,又折损了实力,生生教那群妖兽践踏死了。”
白芨叹了口气。
“清砚宗的悲剧,在于诸芨的优柔寡断,在于师兄两人的贪欲,更在于清砚掌门留下的那段影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