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不自觉地缩了下脖子,仿佛那片落下的衣角是人头一样,轻飘飘就落了地。
“我没有在擂台之下与人打架的习惯。如果逍遥兄执意要与我打,明日我们去台上打。”顾初衍侧过头看了一眼白芨,笑意更深,“当然,顾某也很期待有在擂台之下与人切磋的一天。白芨师妹,我在酒楼等你。”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单独对白芨说的,只是当着喻永朝的面说出来,却格外有深意。他并没有等白芨回应,只是说完之后抬脚就朝着演武场大门的出口走去。
饕餮发誓她听到了咔哒一声的握拳声。
喻永朝看着顾初衍,面上风轻云淡:“不送。”
……
白芨还沉浸在积分榜上排第一的那个逍遥是自家师兄的事实中没缓出来。
她就说为什么,师兄明明不在演武场却能知道自己的动向,包括自己起的奇奇怪怪的名号,以及下注赌钱。
饕餮在顾初衍离开之时就向白芨使了个眼色溜走了。
于是狭小的角落内只剩下白芨与喻永朝两人。
平日她习惯了大师兄沉默,也知道平时他沉默之时懒得开口。只是今日他沉默得属实有些让她不适应。她问师兄要不要回城主府,师兄默然;她问师兄要不要继续赌魔石,师兄还是默然;直到她问师兄要不要去吃点什么,师兄总算不再沉默,而是一声轻哼。
喻永朝看着她:“莫不是要去顾初衍的酒楼给我添堵?”
他说的直白,侧目去瞧着她的模样。
白芨垂着眸,眼帘搭下来,像极了飞累了歇息的蝴蝶。他不知今日的怒火到底从何而来,顾初衍确实能称得上白芨的师兄。只是真当白芨叫出口,左一声师兄右一声师兄地去叫顾初衍时,他心中无端升起了些许怒意,以至于失控出手。
“……罢了。”喻永朝揉了揉眉心,见白芨不动,耐心向她解释,“喻陵的师兄妹有几个,按照他这么算,你的师兄怕是数也数不过来了。今日称这个师兄,明日道那个师兄,魔界估计有一半弟子都成了你的师兄。”
见白芨仍是不动,喻永朝朝她的方向又迈了一步,思来想去,手从储物空间中掏了两个栗子出来,垂下眼耐心地剥着。
空气中那股栗子独有的甜糯气息扩散开来。
金黄色的栗子肉置于掌心之上。喻永朝将手心的栗子肉伸向白芨身前,却仍不见白芨有任何动作。
本以为白芨生了气,却发现她周身魔气流转,成了不断吸收转动的旋涡。
——这是顿悟破阶的预兆。
顿悟破阶是好事,只是喻永朝却有那么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如若此时师妹到了顿悟的状态,那必然没听见他之前说的那一长串话。
他没有打扰白芨顿悟,一挥手在身外施了个禁制,隔绝了周围嘈杂的声音。
那旋涡在飞速地转动着,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
白芨一抬眼,就看见喻永朝靠在墙壁上闭着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休憩。
甫一伸手,她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气被拓宽了一倍有余。而此时白芨只要扛过雷劫,就能踏到出窍前期的门槛了。
雷劫既然可以被暂时压制,亦是可以被提前催动。
师兄依旧靠在墙边,白芨想了一会,准备自己出去找个僻静的地方渡雷劫。
只是她刚踏出禁制,就听见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去哪儿?”
似乎是还没睡醒的困倦。
白芨老老实实地回答:“去渡雷劫。”
喻永朝抬眼,眯着眸子看了一阵,似乎才反应过来。听见白芨回答,他默然:“为何不叫我?”
白芨道:“我看大师兄还在睡觉……怕吵醒师兄,所以没敢叫。”
听见师妹如此回答,喻永朝撑起身子,挥手撤去禁制:“走吧。”
走?
师兄看起来并未全然清醒,甚至有些疲惫。
见白芨犹豫的模样,喻永朝从容地开口道:“你认得路?”
……
这一句话就让白芨没了异议。
说起来,只有她跟师兄走过几次的路,她才会认得。多数时候甚至不会刻意去记路线,因为喻永朝总会同她一起去做事。
这样一想,她便觉得自己还是过于依赖师兄了些。
两人走出地下演武场,喻永朝祭出折扇唤白芨上来。
白芨摸了摸自己的玉扇,发现那扇骨几乎断了一半,有些怅然。既然有师兄御扇,她索性低着头去看那手中的玉扇,也没了张口搭话的兴致。
她同这玉扇的感情还是有些深的。
重新修炼心法,又从金丹一路突破,马上进阶到出窍期。她走了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路线,陪在她身边的也不是枕月剑。
入了魔的自己,便不能再回仙门了。破损的玉扇,即便修补了,也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
是她上辈子醒悟的太迟,伪装自己那么多年,给自己选了个被束缚的结局。
白芨怔愣之间,却发现一双手伸来,将她手中的玉扇抽走,复放上了一纸折扇。
她抬头,看见师兄静默地伫在自己身前。
折扇依旧是素白的扇面,绘制了复杂的纹路,似妖似魔,细看扇钉处却没有那般会变色的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