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看着镜中源源不断变换着的因果之力,伸出手感受了一下因果线的波动,叹道:“难怪你身上的因果线繁杂无规,原来竟是此物干扰。”
白芨问道:“这镜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何止特别。
佛子叹道:“上古时期,此镜乃妖族巫祖拥有之物。巫祖身怀预示之力,行祈运之事,护一方平安。哪怕这只是个巫祖用来梳妆的镜子,内里所蕴藏的力量都是我们不可估计的。”
那如此说来,她在镜中看到的女子,很可能就是妖族的巫祖。
“镜中若真有巫祖之力,它则能窥人因果。”佛子缓缓看向镜面,“种因得果,镜身所映之物本身就会与现在所关联。”
青鸾镜中本是一片漆黑,此刻竟然映出了佛子善空的影像。与现在不同的是,镜中的佛子身上披着的袈裟光亮如初,没有丝毫暗淡之色。
善空凝神看了片刻,直到画面消失,捻着佛珠叹了一声:“原来如此。”
可是巫祖为何会出现在她的镜面之中?
善空收了目光,闭目而谈:“施主看到的那名女子,极有可能与施主有关。”
白芨心中迷惘,道了声谢,脑中在飞速思考着。
若是师兄在镜中看到残魂还可以理解,残魂本身就是师兄的一部分,与师兄有所关联也很正常。塔主在镜中显示的是他与善清的面孔,两人本就有所关联,善清的舍利子还在塔主的体内,这也可以解释得通。
她与巫祖毫无任何关联,为什么会出现在青鸾镜中?
她仍然迷惘,却也不敢去向佛子问镜中的巫祖与她是否有联系。
善空念了一声佛语,重新盘坐下来,金莲发出夺目的光线。
“有人来了。”
然而还未等她收回手中的青鸾镜,那人已至她的面前,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白芨……师妹。”
是顾初衍。
白芨垂下眸,感觉他喊自己名字时有一瞬间的停顿。
顾初衍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镜子上,似乎有些疑惑,但很快移开了视线,什么都没有问。
白芨心中松了口气,但也不知道哪一瞬间起了念头,想用这青鸾镜去照一下顾师兄。
她仍然对这镜子琢磨不透,因此需要更多的例子加以判断。
她不动声色地抬起头,找了个角度,同顾初衍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
“顾师兄……”白芨蹙眉,问道,“如今这图腾阵可有破解之法?若是任由阵法汲取力量,恐怕这沉仙崖都会断掉。”
短短数月,实力强盛的塔主化为飞灰,甚至可能在阵法布下之时,就已经丧失了反抗的力气。
顾初衍朗目而笑:“我将图腾阵法告知佛子,如今大家都没有头绪。不过总会有解决的那一天。”看着白芨忧虑的模样,他眼神逐渐缓和下来,“师妹不必担忧。邪阵折损设下阵法之人的寿命,如若我们解决不了,自有天道解决。报应总会来的,不过是迟与不迟。”
本来白芨说这席话只是转移顾初衍的注意力,结果对方的答案让她豁然开朗。
如若天道灭世的原因是“报应”呢?
白芨不敢去想,手中的青鸾镜找到合适的角度,映着顾初衍的面容。
她心中紧张,附和着顾初衍的话:“是啊,顾师兄。不过若是天道亲自下场解决,不是显得我们很废……”
顾初衍:“……”
他垂眸而笑:“天道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不去干预,也许不是我们废,是天道废。”
手中的青鸾镜的镜面仍是漆黑一片。
百灵鸟在她的袖子中乱动,不知怎么,突然发起狂来。白芨按住它扑腾的翅膀,避免引起顾初衍的注意。
而就在这时,白芨与余光看见镜中有条生物一闪而过,她没有低头去观察,而是先去看面前的顾初衍。
“顾师兄。”她眨了眨眼,“你有没有觉得,今晚的月光很好看。”
他们已经走出了佛子金莲照射的范围,天上月如银弓状,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顾初衍闻言抬起头,整个人沐浴在这柔和的月光之下,温声说道:“是很好看。”
白芨趁机垂眼去看青鸾镜中的画面,只一眼,她滞住了呼吸。
那镜中有一条青蟒,盘曲着透过镜面去望她。这青蟒的形态让她想到那日上元节时,在摊贩那里买给顾初衍的青蟒面具。两只青蟒如此相似,就连那动起来时的鳞片都泛着光泽,看着凶悍却无比矜高,眸子泛着冷光,犹如在睨视众生。
“白芨师妹。”
直到耳边传来顾初衍似担忧的呼唤声,她才反应过来,有些局促地将手中的青鸾镜收回储物戒指内。在她反应过来时,镜面已经重新归于暗色,因此顾初衍只是皱眉看了一眼便移开了去。
她望向无论何时都始终面带笑意的顾初衍,眼神有些闪烁。在她抬起头的一瞬间,下意识觉得周身散了些冷意,而顾师兄的笑似乎并未达眼底。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那青蟒的眸子与顾师兄的双眸神情极为相似。
“白芨师妹?”顾初衍声音平缓,眼中浮现出忧虑之色,“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顾初衍,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错觉。眼前之人再正常不过,眼底的关心也不似作假,笑意盈盈,正是她最开始认识的那翩翩公子的模样。
青鸾镜中竟然照出了青蟒。
白芨细细思索,自己与巫祖并无任何关联,她已经陨落千年,两者本是毫无交集;而顾师兄在镜中却是青蟒的模样,她并不能得知这青蟒与顾初衍有何关联,只是想到了那日栩栩如生的青蟒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