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腹间被插了一把剑,那是被断掉的枕月剑,后半截直直插入他的腹中,温热的鲜血沿着剑身流下来。
“你也配?”
滴答、滴答。
听不清是雨声还是鲜血滴落的声音。
祝景之面上一片茫然,心间宛如被刺般一样疼痛。他心中郁结难消,想去触碰身后之人,却发现身后只是一片虚无。
他再也忍不住喉间的痒意,喷出了一口黑血。
眼前一片模糊,祝景之咬着牙去保持甚至清醒,却不断跌入一个又一个梦魇之中。
在这无数的梦境碎片里,都有白芨的身影。
哪怕重来千次万次,他都看到自己面对白芨时,做出的始终是默许的选择。
他睁开眼,看见的是沉仙崖崖底处那片天,模糊的蓝。
这时候祝景之想,那日白芨落在沉仙崖底的时候,会不会抬头时看到的也是这样的一片天?
又是一口血喷出,他却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接受了这个事实。
如今他的修为,已经跌到了出窍前期。
师妹恨他,师妹怨他,师妹无法原谅他。
而这一切的源头来自于林问夏。
祝景之用碎星剑撑着自己的身体起身,如今剑上染血,他没有心情去清理,反而朝着林问夏所在的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
如若他信任师妹,一开始就选择去找寻师妹,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直至行于林问夏身前,剑刃上泛着冷意。祝景之宛如被魇住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黑气。
这是生了心魔的前兆!
林问夏瘫在地上。她刚刚从一个又一个梦境中醒来,每个梦境之中,她都看见自己被白芨拿剑捅了丹府,一掌打下了沉仙崖。
——那明明是自己对她做过的事情。
每每经历一次,她的修为都在不断倒退,自己似乎遭了报应一般,数不清次数地掉到了沉仙崖底下,被日落之际生出的妖兽与邪魔啃食,身上千疮百孔,手臂处更是见了白骨!
惊惧之中,她好不容易清醒了过来,却发现浑身散发着黑气的祝景之提着剑朝她走来。
这是要入魔了?!
而她刚从梦魇中清醒过来,基本上是毫无反抗之力。
林问夏只好疯狂在心中呼唤系统,希望系统能够给予自己帮助。
那冷冰冰的系统音没有响起,就连系统商店她也没有打开的能力。
系统不在,她好像什么特殊的能力都消失了。
“祝景之!”林问夏抖着手大声叫喊,“你清醒一点,残害同门在玉昆宗会得到怎样的下场!”
眼前之人面色暗沉,脚步也停了下来,似乎在品味她说的那句话。
“残害同门……”
祝景之缓慢的念着,原本光洁如玉的手上陡然出现了一个黑点。
“你不是已经做过这种事吗?”
林问夏赫然抬头,看着那手上的黑点逐渐拉长,绘成了一条不粗不细的线。
他生了魔纹!
一种恐慌感自林问夏心头升起,然而系统那边仍然毫无回应。情急之下,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冷声呵斥道:“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白芨若是看到你现在的模样,恐怕连心中仅存的那点师兄妹情谊都没了吧。”
什么模样?
祝景之一挥手,面前出现一袭水镜。在水镜之中,他看到了自己。
灰白的脸色,陌生的神情。衣裳也不如往日那般整洁,上面还溅到了点点猩红的血迹。他抬起手,看到手背处缓慢生出的魔纹,一刹那冷静下来。
是了,若是师妹看到他现在的模样,一定不会喜欢他的。
林问夏见他怔愣在原地,悄悄送了口气,没想到歪打正着提了白芨的名字居然制止住了祝景之的失控。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埋怨,凭什么白芨能让许多人记挂,一个玉昆宗的未来剑尊暂且不提,就连她师父徐白都总是用失望的眼神望着她,说她的修炼速度不如白芨快,也不如白芨认真。
白芨到底是凭什么!入了魔都不得让她安生。
想到这里,林问夏又有些气。她绑定了系统,掌握着剧情,事情却总是往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而她的系统却总在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三番五次地玩消失。
这样她要怎么比过白芨,取缔她从而成为女主?!
祝景之端详片刻,彻底冷静下来,放下了手,抬眼望向坐在地上的林问夏。
剑尖还在不断滴着他自己的血。
“滚吧。”他俯视着地上的林问夏,不再是玉昆宗光风霁月师兄的模样,每一字都夹杂着强烈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