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不太高兴。
她觉得面前这个人不太真诚。
她有些气恼,故而不愿再去理他。
白芨踏着雪,顺着自己的心意,一步一步往前走着,也没有去等顾初衍。后者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像是一尊守护神般。
白芨不再理他,但他却感到内心无比充实。
腾流河附近只有他们二人,陪在白芨身边的只有他自己。
她走到光线昏暗,走到太阳落了山,走到一尊漆黑又高大的塔前。
顾初衍举目远望,却并未阻拦。
一天过去了。
这是漫长而短暂的一天。
“白芨姑娘。”他带着笑意去叫她。
白芨转过头去,落入了一双紫眸之中。百灵鸟随着她的动作低下了头,避开了那道有些摄人心魄的目光。
她的表情骤然变得痛苦,似乎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顾师兄?”
“白芨师妹。”顾初衍将那段绿色的伏鹰鞭递给她,解释道,“你从天上坠落,伏鹰鞭失去控制,将你甩到了这里。”
顾初衍面不改色地编着谎话,白芨接过鞭子,将它别在了腰间。
她此刻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里,恐怕顾师兄也帮了不少的忙。思及此,她点了点头:“多谢顾师兄。”
风起之时,雪花与冰晶被吹打在身上。这个时间段,人间本不会下雪。洁白的雪压着翠绿的嫩枝,有一股破碎而坚韧的矛盾感。
望着这雪景,白芨心头浮现的却是喻永朝那似笑非笑的眼。
若是雪落在师兄的白衣上,当是什么模样?师兄会扫落它,还是会将它捧于手心之上,去让她看那融化的水珠?
……也不知师兄的魂融得怎样了。
明明只离开师兄几天,她却总在万物之上看到大师兄的身影。
或站,或坐,或在她身前,不尽相同。
有雪花被风裹挟着落到她耳垂处。
丝丝凉意融化开来。
她有些想念大师兄了。
袖中有一物微微下坠,白芨伸手,从袖中掏出那一纸折扇,用手轻轻触碰着。
师兄离开前,将两人的扇子交换,是不是就考虑到了这一天,她会思念他?
手指轻轻触碰了下扇钉,那粉红色逐渐加深再加深。
她想,心中的感觉,是想念的。
如若能将思念传递——
白芨的目光放的很远很远,直到看到昏暗天际的尽头,才惊然发觉,自己身上没有丝毫的冷意。
……她身上,还披着顾师兄递来的狐皮袄。
这狐皮袄的样式,看这就价值不菲,她将其递还给身后的顾初衍,对方沉默地接过来,披到了身上。
手中折扇的扇钉又亮了些许。
嘎吱、嘎吱。
银装素裹的雪地中,缓缓走来一人。
那人手中举着金刚伏魔杵,尖端微微发着金光,为这雪夜之中照来一丝光线。风雪交加,他却身披着单薄的袈裟。
来人正是佛子善空。
一朵朵金莲自雪地中浮起,如同引路的灯塔。白芨怔愣在原地,等待佛子走到她面前。
佛语低吟,拨动心弦:“听闻施主有所困顿,故来替施主解惑。”
大量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自云端跌落之时,所看到的画面前仆后继地在眼前显现。白芨喉间干涩,望向善空手中的伏魔杵:“佛子可知,巫祖是个怎样的人?”
顾初衍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盯着她没有言语。
“巫祖……”金莲从雪地中缓缓升起,金刚伏魔杵转了一转,那金莲收于手中。仔细看去,金光之中有着缕缕黑气,而原先伽蓝塔附近所捆着的邪魔不翼而飞。
原是关在了这金莲之中。
“自上古时期以来,妖族分为两股势力。妖皇身为应龙,然在万千年前被人皇斩了根基,修为不稳,此后一直闭关修炼,直至再生出一副龙骨,坐实妖皇的地位。”
“然而妖皇闭关,妖族群龙无首,必须有人引领妖族修炼,走向正道。这时候,巫祖出现了。她具有着强大的祈愿之力,总能引导妖族规避危险,更加繁荣。”
“祈愿之力?”白芨忍不住重复了一句。
她在巫祖的青鸾镜中,曾听到有人所唤巫祖祈运之时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