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留言(2 / 2)

    “……?”我莫名其妙地看向另一当事人糜稽,后者面无表情,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反倒是奇犽有点惊讶。

    “欧内酱。”亚路嘉的手很小,两只加在一起,才能包住我的手,“我应该要求哥哥做什么,欧内酱才可以不生哥哥的气?”

    生糜稽的气?我有吗?恩,是有点,排球游戏让我很不爽,但我不爽的主要是我自己的不合预期,并不是糜稽的错。好吧,表面看起来大概像是我在生糜稽的气。

    于是我回以亚路嘉一个微笑,点了点头,保持着这个微笑,我拍了下糜稽的肩膀,说:“我原谅他了哦。”

    “那么,轮到我提要求了呢。”我将手停留在糜稽的肩膀上,“这样吧,你……以后得叫我‘爸爸’。”

    既然学狗叫让糜稽觉得平淡,就来点狠的吧!

    “?!”x3

    我的要求果然超出了弟弟们的预想,我不禁自豪地扬起下巴,“来吧,愿赌服输。要不然就继续游戏,和我分出真正的胜负。”

    “是,你说的没错。”糜稽的赌品还是不错的,“爸爸。”

    “……”两只小猫满脸的五味杂陈,仿佛看到天上出现了十个太阳。

    糜稽的态度如此爽快,我差点要跟着应一声“儿砸”,不,不不不,并不想有肥宅当儿子,除非长得好看。让糜稽叫的“爸爸”,不过是“爸爸.  jpg”意味的“爸爸”,不代表任何亲属关系,代表的是地位的上下级。

    然后是奇犽这边,我先让亚路嘉提要求,他选择要求奇犽摸他的头。我之前计划的“犽宝在我怀里撒娇说最喜欢欧内酱”当然只是心里想想,不能把如此露骨的欲望展现出来,于是顺势提了和亚路嘉一样的要求,叫奇犽也摸摸我的头。

    领完排球游戏的奖励,便是回别墅洗澡,吃晚饭。虽然别墅有多个浴室不用考虑先后顺序,但是挨着饭点,不能让他们等我一个人等太久,所以我省略了护理头发的步骤——只是少护理一次,头发也不会毛糙分叉的啦。

    晚饭与睡觉前的时间,我们一起玩了相当于“现实世界”十年前水平的电子游戏。不过游戏的趣味性不一定被时代所限,重要的是两只小猫作为陪玩对象,两只小猫活泼可爱,对游戏乐在其中,游戏气氛非常好,总的体验效果极佳。

    “到睡觉时间了哦。”糜稽最先放下游戏手柄,刚好在存档点结束游戏。

    “诶——”x2

    两只小猫磨蹭了一会,终于自觉地站起来,打着哈欠,被糜稽督促去洗漱,叮嘱他们要仔细刷牙,至少刷叁分钟,注意控制力度之类的。

    糜稽的唠叨程度简直赶上基裘,幸好我单独到一边洗漱,清净。

    吾日叁省吾身,睡前照例的自我欣赏,爷真好看,百看不厌,当成视频封面肯定有百万播放,我忍不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

    【很开心?】

    【不要大意。】

    【你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么?】

    镜子里的默尔丝,微笑得有几分阴谋的意味。

    是,静下心来想想,确实不对劲。

    有“念”的加成下,再怎么提升角色面板,糜稽的反应力和敏捷度也太超出我预想了。

    是我小看了糜稽,还是我……其实很弱?

    因为长期在舒适区,没有意识到?

    严重的判断失误,致命的缺陷。

    我的心绪一时间极为杂乱。

    胸腔内心脏的鼓动越发清晰,烦躁,异常的烦躁。

    原来我和糜稽是同一水平吗?

    我每天的训练都是无用功。

    我坚持的电疗也毫无起色。

    即使换了世界,换了外壳,我依旧是个垃圾,是个废物。

    我不过是个漂亮点的花瓶罢了。

    我还在自以为是什么。

    努力不一定有成果,付出不一定有收获,热情不一定有回应,好心不一定有好报……这些理所应当的不对等,在“现实世界”不是充分体验过了吗?

    我径直回到给我准备的房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奇犽他们待在这里是安全的,我不在也没有影响,不如趁此机会结束游戏。

    不能把尸体留在这里,死后失禁的状态,给小朋友们看到了多不好啊。

    我得死在外面,死得干净点,恩,在大海里就不错。

    从游戏背包里[取出]纸和笔,我决定留一封遗书,以免揍敌客找到我尸体以后,为了确认我的死因是不是他杀,把我的尸体仔细解剖一遍。尸体缝合线太丑了,像条蜈蚣,不想要。

    写什么内容呢?

    “现实世界”我写过很多次遗书,有控诉的,有悲伤的,有绝望的,有感恩的,有愤怒的,有抱歉的,有遗憾的,等等等等。

    大多数时候,这种行为仅仅是一种宣泄方式,负面情绪似乎能借此排出身体,通过笔尖留在纸上。

    宣泄完后,如果不想继续,那就立刻销毁,如果想继续……

    结果我每次真正付诸实践的时候,却没有留遗书的想法了。

    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说什么都有可能被误解,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留下一句“对不起”,其实也没有任何意义,假惺惺地装成无辜受害者的样子,恶心谁呢?

    不恶心人了,写点内容积极的:

    “大家都很好,我很安心,我走了,生死自负,不必找我。

    默尔丝  留”

    把纸条的一角压在花瓶下,对着镜子整理好睡裙和头发,我打开窗,在跃出窗台的瞬间消除气息。

    沙地容易留下脚印,于是我踮着脚落地,留下的便是半圆形凹陷。这样的痕迹依然是明显的线索,所以我没有往海边去,而是进入树林,制造各种混淆视听的痕迹后,绕了一大圈,才走到海边。

    残留着白日余温的海水细腻柔和,温柔地抚摸我的脚背,仿佛女人的手。我想起席巴第一次带我去海边的情形,那时坐着酷炫的飞龙,很帅但是高空很冷。因为有席巴在,走进海里的我不能走太远。

    现在我可以尽情往前走了。

    最初是小跑,然后因为踩不到地面,改成使用双臂,往前游。

    往前。

    往前。

    往前。

    大海是生命的起源,母亲的怀抱。

    当海水拥抱住我的全身,在被水完全包围的世界里,我感到了时间的倒退,我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小得蜷缩成一只虾米,泡在羊水里,睡在母亲的子宫里。

    头发、手脚、五官纷纷退化,我没有眼睛,没有耳朵,没有鼻子,没有嘴巴,没有任何感觉。

    皮肤在退化,内脏在退化,大脑在退化,我退化成一块很小的肉团,我的意识逐渐溶解于水中。

    妈妈,你说的对,如果我不曾出生,那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