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准备(1 / 2)

奇犽不清楚自己的姐姐目前是个什么状态,自从爸爸接到家里的电话,立刻赶回家处理姐姐的事情后,奇犽就一直没能见到姐姐的身影了。

    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但还有另一种莫名其妙的在意,隐隐觉得这种隔绝有点熟悉,仿佛更久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是什么呢?潜意识告诫他不要细想或者深究,这就像生物畏惧危险的本能,极难抗拒,于是他中断了思考。

    家人们只说姐姐的状态时好时坏,需要尽量减少外界刺激,长时间隔离观察。

    看着餐桌对面两个哥哥之间长期空缺的座位,奇犽有点欣慰地想,至少这个突兀的空缺证明了姐姐的存在,否则真的就像完全消失了一样,那种感觉使他不舒服。

    其他家人那里不太能看出什么异样,最容易令奇犽察觉的是妈妈的状态,妈妈放在他身上的唠叨比以前少了,似乎总有别的心事。

    应该还是和姐姐的事情有关吧?奇犽只能猜测,因为得不到正面的回答。

    对眼前的食物,基裘浅尝辄止,她仍在追悔自己之前的失态。

    曾经她是多么骄傲的女人,做任何决定都充满自信,不会后悔。而接连的挫折,找不到头绪的失败,越来越偏离预想的现实,一次次,反反复复敲击信心之后,再坚强的心灵,也会出现裂痕。

    那个能制造幻境的念能力者确实改变了默尔丝的状态,但结果也并不乐观,默尔丝变得对所有人陌生,对她的宠物们也无动于衷,变得时而焦躁好动,时而持续发呆。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的目光不会停留在任何人身上,有时她看地板,有时她看天花板,有时她看墙壁,有时她看自己的脚尖。有时她会配合洗澡,有时会试图攻击,所以拘束衣不能轻易解开。

    拘束衣除了材料是特质的,皮带里侧还有用“念”绘制的图案,那是从遗迹中成功解读其意义的部分特殊文字,被称为“神字”或者“念力咒文”。

    其中有可以使“念”增幅的文字,相对应的,也有抑制“念”的文字,但知晓后者的人比前者少得多,揍敌客便是那稀少的一部分人。

    只要关键的那几根皮带捆在默尔丝身上,默尔丝就无法主动使用自己的“念”。

    拘束衣的皮带没有捆住膝盖及以下的部分,如果默尔丝愿意,她可以在病房内行走,有时她是单纯的散步,有时她会挪进床底下,有时她会突然把头往墙上撞——必须二十四小时进行看护。

    大概是因为活动量少,她吃得不多,甚至经常连着几天拒绝进食。她瘦了一圈,为了不让皮带松掉,皮带也只能跟着勒紧了一圈。最明显首先是她的头发没有以前那么有光泽了,丧失光泽的银白色头发就像衰老之人的苍苍白发。

    眼睁睁地看着苦心栽培,精心照顾的花缓缓枯萎,基裘的心仿佛被开了个洞,不断地流血,不断地刺痛着她,令她辗转难眠。

    今天她情绪失控,面对拒绝进食到第叁天的默尔丝,她卸脱了默尔丝下巴,舀起“默尔丝从小就喜欢的”鸡蛋羹,强行送进默尔丝的喉咙。

    默尔丝激烈地挣扎着,期间,勺子弄伤了她的喉咙,她咳出了刚喂下去的鸡蛋羹,还带着血丝。

    扔开勺子,基裘带着十分的歉意抱住她,向她说对不起,不止一遍。

    她永远忘不了默尔丝之后的眼神。

    那是毋庸置疑的仇恨。

    基裘感觉自己的半颗心脏都被挖掉了。

    术业有专攻,席巴做出决定,已经再次聘请了那名医生,然后,出门工作去了。

    事物都有两面性,基裘不由得在心中埋怨起自己的丈夫,埋怨丈夫的冷血与漠视,放在平时,却是令她着迷的残酷与镇定自若。

    ……太讽刺了。

    她明明也很爱默尔丝,此刻竟然产生了一丝杀意,同样是强烈的感情,所以这同样是爱的一部分吧,既无比痛苦,又使人脊柱颤栗。

    安顿完默尔丝,基裘去了那名医生所在的客房,四天过去,那名医生所谓的“观察研究”至今未有结论,令基裘有些不满。

    她心急如焚,其他人却始终不慌不忙,她实在难以平静。

    这种事情无法责怪家人,只能选择质疑那名医生。

    基裘记得第一次见到那名医生的时候,默尔丝才一岁多,十几年过去,默尔丝成年了,那名医生也早就成家,有一个十岁的女儿和六岁的儿子。

    是啊,时间真是过得很快啊。

    揍敌客是古老又相对封闭的家族,提供给外聘医生的资料很是有限,又没有机会单独接触患者,加上患者的病情较为复杂,不能随便下定论,医生的谨慎其实并不为过。

    不过,在医生眼里,比起千奇百怪的患者,更麻烦的是应付患者家属千篇一律的过高期待。家属们不知道,或者不愿意相信,精神疾病是无法治愈的,只能尽力控制症状。

    而患者家属刚刚提到的对患者的暴力事件,给医生又增添一份头疼。

    这名患者的疾病来源一部分显然来自于家属,是最棘手的情况。

    “夫人,不瞒您说,因为职业,我见过很多伤心绝望,甚至厌烦一切想要放弃的家属,您已经足够积极坚强了。”医生劝解道,“您女儿的病症由来已久,我知道您在其中必定消耗了无尽的耐心与爱,这是十分难得可贵的。她只是暂时失去了对外界正确的感知力,相信她好转的时候,就能重新体会到您对她深切的爱了。”

    基裘知道医生的话语存在安慰的成分,但至少能让她内心稍微好受一点,聊胜于无。

    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她例行询问医生的进度,医生说会按照约定,在席巴先生结束工作回来后,再向他们汇报。

    基裘何尝不知道医生擅长说谎,不过医生撒的大多是用于应酬的谎,没有在关键事项上说谎,那就够了。而且,那名医生有意或者无意地说中了她的心思,确实有些真本事。

    没错,她决定了,如果正常的方式全都无法让默尔丝恢复正常的话,就叫伊路米动用念针吧。

    那会是很粗暴的方式,因为伊路米的念针只能施加简单暗示或者完全控制,没有中间选项,前者对陷入疯狂的默尔丝收效甚微,后者效果显着但几乎会失去一切。

    除非走投无路,所以那是最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