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没想杀人,勒晕给个教训而已。
你放开汉子,转而到要下锅的粽子似的萧岚音面前蹲下。
这位郡主满头满脸枯草屑,一双眼炯炯有神地望着你。
“又见面了。”她说,“上次别后,姑娘之言如拨云见日,岚音惭愧不已。今又蒙姑娘援手,实在是…无地自容。”
这是认出你了。你笑道:“小事,我这人俗得很,郡主只管好好报答就是。”
破开绳索,萧岚音第一时间扶起地上汉子,拿出腰间银制水壶喂他润喉。 她低低解释:“这是我父家臣。方才多有无礼,请姑娘饶恕则个,剑南王府必有重谢。”
你摇头,“我只知道孝悌再大,也不能通过牺牲子女终身幸福的方式来实现。此人既为你家臣,威逼幼主是为不忠,罔顾你个人幸福是为不义,不忠不义之人还管他作什么。”
那汉子已然醒转,被这番话说的粗脖涨红。萧岚音与他道:“春叔,你虽不是几个叔叔中最疼我的,但我记得那年犯高热,是你连夜上雪山采来雪莲为我退火。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岚音,无论如何你是我叔叔,我不能害你,你走吧。”
张竟春通红的眼中滚出泪花,“郡主,人人皆知我张竟春一介山野村夫,得王爷恩遇才有今天,我胆敢不忠不义,有一点对不起剑南王府的念头,那便教天打雷劈!你与少主乃王爷遗命,王爷他操劳了半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郡主啊!每每想起王爷临终时关切的神情,竟春唯恐九泉之下无颜面见旧主。若能换得王爷回来,张竟春万死不辞啊!”
“可是,父王就是不在了啊。”萧岚音望天喃喃,“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们要我嫁给陈子升,我自认文韬武略不输男儿,凭什么不可以继承王府,继续为大周驻守边关,而是要听父王病中的糊涂话去当一个后宅妇人?我不甘啊,那是父王戎马半生打下的家业,陈子升他怎么配?……”
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在移近,是有人举着火向这边搜寻。萧岚音一凛,冷冷道:“只要我在一天,王府就姓不了陈。快走吧,萧家异姓封王,有人看到你就说不清了。回去告诉陈子升,有胆就进京来陛下御座前分辩清楚,你看他敢么?”
“是…郡主保重,竟春先走了。”张竟春咬牙,再次吹响胸前陶哨。
一只比死去大雕身形还巨大的黑雕自西北方飞来,张竟春伸出手,那大雕通人性地稳稳接住带他飞离,一人一雕的身影慢慢融进夜色。
顾珵带着人马赶来的时候,草地上只剩下仰望天空的萧岚音一人。
“郡主!”率先看到她,小少年立即策马赶过来了,“可有遇险?有位朋友提醒我当心你的安危,我就带人来找你了,无事吧?”
“没事。此处地形崎岖,马匹受惊将我甩了下来,让六皇子见笑了。”
正说着,一银红衣衫的男子骑着马紧随其后。他单手握缰,左手持火把,火光在他眼底跳跃,映出的暖意让冷淡的面容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顾珵从旁说:“那位是阮大人,他骑术很好,郡主不必担心。”
萧岚音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直到被众人拥簇着离开,萧岚音都没再说过什么。
但是你看到了。
上马时她状似不经意地扭头,对你蹲着的这棵树,比了“涌泉殿,子时”的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