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慌乱之中, 莫知扫了眼安安静静待在自己身旁,虽然也有些惊愕,但还是努力保持冷静的天衍弟子,不由露出满意的神色。
几个稍大些的宗门有应对这种事情的经验, 迅速反应了过来,提高声音道:“不要乱跑, 都待在原地。”
但人太多, 总要顾全不了的时候, 一群散修奔逃而出便打乱了阵型,冲散了队伍,直接闯出了空地,走进了山路之中。
踩上那遍地绿茵的山路之后才反应过来,但这时已经迟了。
刚才说话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带着些轻嘲:“愚蠢的……外来者。”
随着她的声音,漫山遍野的灵植都开始攒动,树的根系像粗壮的触手一样挥舞,树枝灵活得仿佛有生命一般,地面上的绿草生出尖锐的利刺,花瓣变得硕大无比,一朵花完全张开的时候,甚至能将人的头颅完全吞下。
误闯进去的人被无数攒动的根系卷起又收紧,脸涨的通红,呼吸开始不畅起来。
整座山都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甜香,众人都知道这时候冒出来的香味绝对有异样,迅速屏住呼吸,但这香气并不是靠呼吸来吸收。
少顷,人们感觉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赤红色的,只有目光尽头的某个地方是正常世界中的色彩。
他们自然以为那便是生路,发了疯似的朝正前方跑去,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踏进陷阱之中,脚下所站的地方,就是刚才他们唯恐避之而不及的碧色山路。
另一边的空地上,莫知支撑起了灵力屏障,挡在天衍一众弟子身前,浑厚的灵力屏障将这甜腻的香气阻拦在了外面,不至于像那群人一样狼狈。
其他几个宗门有样学样,如剑阁和北尘,都有化神境的大能带队前来,保护着宗门内的年轻弟子。
倒是任平生那边的画风稍显不同。
她明显是这波人中的领头者,但眼下遇到危机的时候,居然是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那个黑衣面具男上前在保护她。
她袖手站在一旁,甚至十分有闲心地指点了几句:“这是九星花的香气,有扰乱视觉,阻碍听觉,影响意识和判断力的作用,是灵植之中赫赫有名的捕猎者,这香气虽不致命,但总能吸引一大堆猎物前来,然后配合着将猎物送到猎魂草旁边,分而食之。
九星花和猎魂草相伴而生,是灵植之中最好的合作者。
如这般修为的九星花,元婴境以下的修士会直接失去思考能力。”
任平生偏过头看了眼身后还有余力自保的人,提醒道:“不要把灵力集中在面前屏障那一个点上,要均匀散开,九星花的香气是可以通过皮肤渗透进去的,哪怕屏息也无用。”
横舟上前,同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衣面具男一道支撑起了他们面前的灵障,转头问道:“你既如此了解,为何不自己上?”
任平生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慢悠悠地挪到任劳任怨的打手兼保镖梅若白的身后,一副“我好柔弱需要人保护”的姿态道,摊手道:“可我真的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丹修啊。”
横舟:“……”
信你个鬼。
有了任平生这番话,元婴境以上的修士纷纷支撑起灵障,修为尚且不及的便老老实实躲在前辈的身后,以免自己中招。
场面终于被缓和下来。
一道道灵障中间,离朱眉心微蹙,盯着漫山遍野仿佛活过来的灵植思忖片刻,难以置信道:“这难道是……灵族?”
凤凰的传承方式在妖族之中格外特别,每一代凤凰涅槃后,都会将自己的血脉天赋、种族传承以及重要的记忆传给涅槃后出现的下一代凤凰。
离朱从有记忆开始,脑海中就时常会出现一些自己从未见过的记忆,他小时候还有些害怕,后来才知道,那些记忆是前几代涅槃的凤凰传下来给他的,只是因为他修为不济,所以一些记忆都以碎片的形式出现,让他无法串联起来。
对于千年以来大荒的变化也只有碎片式的记忆,只有在看见某些人或物的时候,才能想通关窍。
在他的记忆中,一千年前那一代凤凰,曾和灵族极为要好。
那些记忆碎片中的灵族,和眼前的如出一辙。
此言惊得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
灵族?
早在一千年前陨世之劫时就已经彻底灭绝的灵族?
为何会出现在此?
后方一个年纪很轻,只是跟着宗门前辈来见见世面的年轻修士带着哭腔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他只想来见见世面,没想过是这么大的世面。
就连灭绝千年的灵族都见到了。
横舟愣了一瞬,喃喃道:“草木生灵,是为灵族,对了,草木生灵,这些……都是灵族?”
她满目皆是惊叹,刚才的警惕和对未知的担忧都化作了无限的欣喜。
这世上竟还有灵族存活?!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群灵族或许是如今世上仅剩的自一千年前存活至今的生命。
同时横舟也陷入了另外一重思考。
如果这些灵族真的在这个洞府中存活了一千年,那这里绝对不仅仅是他们以为的洞府,几乎可以说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全新的世界。
如果是这样,那此地的主人究竟有多强大才能够做到?
卫晋源眼神从任平生身上扫过,垂下时露出忌惮的精光。
一开始,分明他才是这支队伍的首领,但在不知不觉间,一切主导权都被这个神秘的面具女人抢走了。
卫晋源转向空中,躬身行礼后,提高声音,用灵力均匀地扩散开来:“我等贸然前来,惊扰了诸位的安眠,我代表同伴,向各位道歉。”
言罢,他继而道:“但请相信,我们并没有恶意,也绝不想和各位灵族前辈起冲突,若前辈能够听见,还请出面一见。”
时间慢慢过去,但山上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有不断攒动的草木根系将误闯进去的几十个人类绞得更紧,最倒霉的已经有人快要被一株长着尖齿的草吞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