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怎么还是我 第178节(2 / 2)

    以前任平生给他们的印象从来都是温和从容, 虽然修为不是他们之中最高, 但面对大能和严重的危机时却总是胸有成竹, 似乎只要有她在,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虽然是太华峰的小师妹, 但确是众人心中的天衍首徒师姐。

    乍一见到这样一个稍微有些迷糊的任平生,众人觉得稀奇得很。

    原来她也有这样一面。

    北地以肉食为主,酒香却烈,和云州的风物相距甚大, 六人桌上摆了一整根烤羊腿,周围人都是用小刀割着蘸料吃, 配上香气浓郁的烈酒, 便是一等一的北地风情。

    在场之中有个食修, 楚青鱼十分自觉地拿起小刀,手起刀落几下就轻松地把一整根烤羊腿片成均匀的薄片,谢莲生严守自己的世家公子气度,十分矜持地夹了一小块送入嘴里,点评道:“不如楚师姐做的美味。”

    楚青鱼十分受用。

    云近月和傅离轲就顾不上这许多,吃相令人十分有食欲。任平生单手托着腮,夹着一块肉片慢慢吃着,动作很慢,也不说话,光这样看着,根本看不出她此时意识压根就不清醒。

    酒过三巡,起初还觉得北地的酒不过如此的众人酒劲也上来了,倒也不至于彻底醉,只是酒后容易激起平日里因规矩压制的情绪,就连一直笔耕不辍的太史宁都来了劲,眼睛一转,出了个损招。

    “咱们玩个游戏怎么样?”太史宁拿出一支干净的笔放在桌面上道,“转动这支笔,被笔尖指向的人要回答转笔人的一个问题,若实在不便回答的,喝一杯酒认罚,如何?”

    傅离轲嗤了一声:“你是想借机扩充你那本天衍风云录中的八卦轶闻吧。”

    太史宁脸上毫无愧色:“是又如何,我的为人你们知道的,我就是对这些故事感兴趣,你们若是不愿被写在书里的,告知我一声,我绝不多写一个字。”

    云近月喝的有点上头了,一拍桌子:“来,怕什么,我这辈子没什么不能写在书里的东西。”

    说来就来,几人把桌面清出一小块干净的地方,太史宁把笔放在中间,正准备转动,一只修长素净的手突然伸过来,稳稳地按住了这支笔。

    众人茫然地看向任平生,不知她为何要这么做,紧接着就发现任平生唰的一下突然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在雅间里踱步一圈,随手扔下了几个阵盘,将这方算不得大的雅间严严实实地用防护阵、隔音阵圈了起来,半点动静都传不出去。

    做完这一切,任平生又重新坐回来,语速不快,吐字十分清晰:“年轻人,出门在外,还是要会保护自己的。”

    众人:“……”

    云近月磕磕巴巴道:“她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傅离轲做得近,又伸手在任平生眼前晃了晃,任平生清亮的眼珠也不跟着傅离轲的手动,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傅离轲的脸,没有动作。

    傅离轲收回手,十分确定道:“醉着。”

    “不然也不至于说这种醉话。”谢莲生打趣道,“我记得任师姐是咱们之中最小的,倒是管我们叫起年轻人了。”

    笔被转动,第一个被笔尖指向的是傅离轲。

    太史宁不愧为天衍八卦之王,张口便是:“傅师兄生平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傅离轲目光一滞,茫然了一晌,回想起自己度过的并不算太长的前二十年。

    若要问遗憾,还是少时最多。

    其实少时说来过的也不算难,母亲离世时他尚小,父亲虽偏宠和继室生的小儿子,却也保证了他基本的生活,就是说话难听些,那时候听了总会愤懑,想方设法地想要逃离那块困住他的地方,天宽地阔任他闯荡。

    可真正离家后才知道,原来一些的颠沛流离是从空荡荡一身开始的。

    从上古遗迹回天衍的途中,他找机会回了趟定州的老家,没进去,只是在外面远远的看了一眼。

    他自幼生活的那个地方,修行的氛围并不算浓厚,对于很多凡人而言,修行者对于他们而言仍是仙人般的存在。

    他离家七年,少年人长得快,一两年相貌便是天差地别,早年间熟悉的邻居都已经不认识他,看他背着大刀面容冷峻,直觉不敢靠近。

    他远远看了一眼,父亲从衙门里回来,拎着弟弟爱吃的荷叶鸡,继母在门口迎着,细数今日弟弟在学堂又学了些什么东西,氛围其乐融融。

    也不知为何,傅离轲觉得自己原本埋在心中那么多年的愤懑突然散了。

    他突然意识到,无论他做得好不好,有没有出息,能不能成器,对于那个家而言,他就是多余的人。

    有他也好,没他也罢,谁都是一样过。

    如此,细数下来,其实也并不算什么遗憾。

    非要论遗憾,便是天衍给了他一个归属,可他最初来到天衍的目的不纯。

    仅此而已。

    可这是不能说的东西。

    良久的沉默让氛围有些尴尬,谢莲生正想打圆场,傅离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杯底落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太史宁暗中抹了把汗,心里把傅离轲踢出了八卦范畴。

    喝完酒,轮到傅离轲转笔,他用力均衡,笔慢悠悠地转着,最终不紧不慢地停在了任平生面前。

    任平生慢悠悠眨了下眼睛,看着正对着自己的笔尖,伸手到袖子里掏了下,看着有种试图把非墨掏出来和这支笔比试一番的冲动。

    傅离轲坐在她身旁,连忙按住了她,无奈叹了口气,知道她这个状态就别指望说出些什么正经东西,更不想趁人之危在这种时候打听她和明烛的关系,便问道:“找人去救雪满,为何不跟我说一声。”

    众人原本指望着他能问些有用的东西,都竖起耳朵听,没成想傅离轲一开口,气势就弱了下来,不像是理直气壮的质问,细品之下,反倒有些被落下的委屈。

    但几人十分顺畅地从失落切换到了八卦的心,装作不在意,实际上格外关切地想听任平生的回答。

    原来如此,这段时日老觉得他们两人的关系不如往日密切,但并不是生疏,而是有些什么误会没说破的僵持,所以平日里看着倒也算和谐,但熟悉他们两人的,多少能看出些端倪。

    没想到,任平生定定地看了傅离轲一会儿,一本正经道:“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