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反应过来时,腰身突然一紧, 她被人往后带了带,后背骤然撞上温热的胸膛。
强劲的风声自她耳边呼啸而过, 漫天的冰蓝色火焰和蔓延而来的红色业火碰撞在一起, 互相吞噬,最后化作星星点点的幽火消失在半空中。
和那些不断消散的幽火一般,白袍僧人的身形也在一点点消散。
在彻底消散前, 他轻轻叹了一声,声音低若呢喃:“天火本源……”
他身形消失后,周遭的一切如同暂停的齿轮重新转动了起来,轻柔的风声,热闹的喧嚣声如海浪一般席卷而来,街道上再次人声鼎沸起来。
而人群中那个白袍僧人早已不见了。
云柠感受着身后的温热,呆了一下,长而卷的睫毛轻扇乱晃。
不等她细想,身后突然一空,一条黑色的小尾巴在袖间一闪而逝。
前面,宫沉素并没有察觉到刚才一瞬间的变化,见云柠站在原地没动,就回头问她:“怎么了?”
云柠眨了眨眼,轻轻咳了一声,脸上飞上一抹红晕:“没、没什么,我们走吧。”
*****
云柠被宫沉素带回宫家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宫家各系的族人都在猜测云柠的身份,有些消息灵通的,不过半日便摸清了云柠的来历。
在知道云柠在妙音门时曾和宫展羽有过龌龊时,宫家旁系看向仙清园的目光纷纷意味不明了起来。
宫沉素将和胞弟有私仇的人带回宫家,还让她在灵气充裕的仙清园住下,这件事怎么看怎么有意思。
估计后面宫家有的热闹瞧了。
*************
过了九月,北洲的天渐渐冷了,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一阵穿堂风而过,守在杏昙院的仆人猛地打了个冷颤,下意识朝院子里面看去。
自从下午少主带了一个人回了宫家的事传出去后,杏昙院的气氛就一阵冷凝,所有仆人都胆战心惊的,生怕弄出什么大动静触了里面主子的霉头。
屋内,金蚕丝织的屏风上映出两道身影,一坐一站。
季宁清斜倚着木扶,眉宇间挟着一抹冷淡,细看之下,还有几分烦躁。
她问边上的老仆:“你说,会是她吗?”
赵妈妈小心翼翼地觑着季宁清的神色,有些摸不准她心中所想:“这……老奴也说不准。”
她想到之前从外院那里听到的消息,试探着对季宁清道:“不过老奴前阵子听说了一件事,之前家主去妙音门接两位小主子的时候,给了仙清园住着的那位一张请帖,看家主的意思,是想让她跟着一起参加族祭。”
“啪”——
小几上的茶盏猛地被人一袖子挥到了地上,季宁清铁青着脸,扶着桌沿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赵妈妈瞬间就跪了下去,头死死地低着,连抬都不敢抬。
“他是在警告我!”
季宁清知道宫迎儒已经确定云柠的身份了,让她来参加只有宫家族人才可以参加的族祭就说明了一切。
季宁清沉着脸:“他这么做,就是要告诉我,他对所有的事都一清二楚!”
赵妈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您是说,十八年前……”
季宁清脸色铁青,重重地拍了一下边上的小几:“那件事,我以为我做的滴水不漏,结果一切都是在他的算计中,他估计对我丢了那个孽根祸胎的事喜闻乐见,毕竟,算计到枕边人头上的事,怎么都是个污点,自然要毁了证据。”
赵妈妈冷不丁从她口中听到了一个惊天秘闻,忍不住在心里倒抽了一口气,动作愈发小心了,连呼吸都轻了。
季宁清是修道之人,自然注意到了她神色的变化。
她冷笑一声:“我都敢说,你有什么好怕的?”
“十八年前,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难产?还不是宫迎儒偷偷用了禁术,让我以凡体孕育神胎,我大半修为,”
季宁清攥紧手指,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尽数被肚子里那个东西吸走,若不是沉谷主在最后一刻赶到,我估计早已修为尽失,沦为一介凡人。”
一想起十八年前的事,季宁清心中就满是恨意。
她恨宫迎儒够狠,够无情,但更恨那个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的祸胎。
因为她,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差点失了毕生修为。
这对于一生骄傲视凡人如草芥的季宁清来说,格外的无法忍受。
于是,她在那个东西一出生,就偷偷让人丢掉了她。
季宁清还记得,那是一个隆冬腊月,北洲天最冷的一年,她连看那个孽根祸胎一眼都没有,直接让人将她放到了木盆里,沿着尚未完全结冰的北渊湖飘了下去。
季宁清冷漠地想,到底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自己不杀她,但日后是生是死,便和自己再无任何关系。
可是如今,那个害的自己差点修为尽失的孽根祸胎回来了,宫迎儒还让她参加族祭,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是什么?
季宁清脸色阴沉,想到如今在仙清园住着的云柠,眼中满是恨意。
好,好的很啊!
坏人恶人都让自己做了,宫迎儒倒是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