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奇眨了眨眼睛,缓缓摇头。
路遥意外又不意外,但还是问:“为什么呢?”
胡奇低垂脑袋,似乎在苦恼怎么表达。
车子转过路口,眼看将要抵达学校,胡奇奶呼呼的声音传来。
“我走了,留下妈妈一个人,我不放心。”
他没有提父亲。
不到七岁的胡奇内心柔软,十七岁的胡椒一心向死。
小时候的胡奇有多可爱懂事,十七岁的胡椒就有多令人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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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声响起,胡椒跳下椅子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谢莫林穿着一身整齐的西装,“小胡椒,我来接你出门。”
胡椒早上见过这位补习中心新来的老师,“你要带我去哪儿?”
谢莫林:“老板安排的地方,去了你就知道了。”
出门前,谢莫林递给胡椒一根项链。
胡椒接过戴上,银白色的光晕从项链里溢出,渐渐将胡椒身形包裹。
白光散去时,胡椒的身形抽长,化作青年模样,还换了一身西服。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公寓。
谢莫林开了车来,开出金桔小区,直奔中心商业区。
从写字大楼的地下车库乘电梯上楼,胡椒渐渐想起这个地方是哪里。
电梯开开合合,一些人进来,又有一些人离开,最后停在二十七楼。
谢莫林率先走出电梯,回头看胡椒。
胡椒捏了捏衣角,吸一口气,走出电梯。
穿过一截走廊,谢莫林带着胡椒径直走进公司大门,没有人觉得奇怪。
胡椒抬眼就看见坐在工位上的男人,只是背影,他也一眼认出来那是他残暴的父亲。
他们来到了胡椒父亲的工作单位,但此时胡椒还没搞懂店主的用意。
谢莫林带胡椒到胡父斜对面的工位坐下,低声在他耳边道:“今天你就是这里的员工,不用拘谨。下班时,我再来接你。”
胡父在一家金融公司上班,但直到今日胡椒才知道胡父的工作就是不停给客户打电话。大多数时候电话拨过去,话没说一句,对方就挂断了。
这时男人脸上流露出胡椒熟悉又有点新鲜的表情——恼怒、烦躁但又无可奈何。
熟悉的是前者,感觉新鲜的是后者。
午休饭后,胡椒又看见新奇的一幕——和胡父一起的三五个男人在吸烟室说话,讨论公司新来的女员工。从吸烟室出来,其他人陆续回到工位,胡父脚下一转,走进隔壁的茶水室,拦住了那个新来的女员工。
胡椒不知道两人在谈论什么,但过了几分钟,女人和男人面对面坐了下来,面向门口方向的女生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
胡椒面上一哂,抬手敲门,进去接水,又端着水杯坐到女生身侧,视线瞟了眼男人,跟身旁的女生说起话来。
刚到公司的女员工同胡椒真实年纪差不多,两个年轻人很容易产生话题。
胡父脸色沉了沉。
胡椒一直暗暗观察男人的脸色,随口道:“上次聚餐,见到胡哥的太太和儿子,小朋友是叫胡奇吧?”
在女员工探究的眼神里,男人僵硬地点了下头。
与胡椒预感中一样,店主敢将他安排进这家公司,就连相应资料也都调整好。
他的话并没有引起怀疑。
午休结束,胡椒和女员工一前一后离开茶水间,无人理会胡父。
下午公司开会,胡椒看见男人坐在会议室最末尾的座位,全程低着头,就像课堂上害怕回答问题的学生,全程不敢与领导对上视线。
胡椒忽然觉得很奇怪,男人在家就像独/裁的帝王,对着陈静和他颐指气使,一点小事不合他心意,轻则辱骂,重则拳脚相加。
可这个男人在工作场所,在离开了那个名为家庭的特殊场所,唯唯诺诺、人品低劣、一事无成,难怪他在家里称“打人”为“解压”。
而他以前竟然会害怕这样一个懦弱又低劣的男人。
下班时间,整个大办公室没有一个员工收拾东西,全都坐在工位上,或看电脑,或打电话,又或是摸鱼挨时间。
谢莫林准时来接胡椒。
胡椒没有犹豫,关掉电脑,起身离开。
他感觉斜对面的男人抬头看过来,但胡椒已经没有兴趣探究对方的想法。
从写字楼出来,胡椒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吐出一口气,淡淡道:“今天天气真好。”
谢莫林仰头,天空被高耸的楼房和街道切割成小块,视野所及的穹顶高远而狭窄,实在看不出哪里天气好。
谢莫林的视线重新落回胡椒身上,眼睛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