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落的阳光,破碎斑驳一地,晃晃布偶狗,不系舟彷彿在天际与远山交接处,见到一袭紫衫女子,旁边是全身雪白的男子,西风浮动心弦,故人终远,不系舟眼底泪光闪烁,举起布偶狗挥挥手。
女子嘴角牵动笑意:"还是不要太快见面吧。"
男子嫌弃道:"二哥总是不洗澡,我可不想闻到臭味。"
不系舟衣袖沾着水渍,阳光包覆着瘦高的背影轮廓,孤身一人的,如同飘零人间苦海的扁舟,同时失去两位手足,无法言明悲伤,这段情份既长且深,可敬又可叹。
可悲又可怜。
没有人说话,谁也不知道说什么,牛车很快进入难原地界,矗立云端紫雾,飞簷游龙,繁复墙面浮雕,斜坡山道扑满青砖,轮车转动,乘车很是平稳,乐天这几日都昏昏沉沉,五感顿失,对外界没有太多反应,还是能自主吃饭活动,就是时常走神发呆,脑袋迟钝,迷茫呆滞,不系舟偶尔调侃几句,也无法像从前那般回应。
尽吾恩心疼着,对于不系舟和乐天,最重要之人离去,只能用时间平復伤痕,但她知道,上天不会给强者太多时间缓和悲伤,在痛在苦,都必须儘快站起,面对下一波黑暗。
在山与山相连的接天桥前,万丈峭壁中央,江流滚滚,滔起白浪,守桥的剑者让牛车原路折返,云海鹤戾,松涛御风,伴随白衣之人,翩然而立。
圆顶苍芎"寰宇气象风"的云层浓厚,副楼主北冥酆领着三人入殿,巨幅蓝染山水画前,穿着洗旧米白带着黑色书生帽的书生,站在轮椅旁边好整以暇打量眾人,似是有备而来端详他们神态,尽吾恩看着他,隔着这副落魄穷酸的皮相,紫瞳穿透这层偽装,照印出真实之貌。
"乔谦之?你怎会在这?"
乔谦之摊手道:"小生被副楼主抓来的。"
不系舟奇道:"哇,你又被抓了????"
乐天很是疑惑,乔谦之道:"小生从祖龙山庄逃出,殆魅重伤,来不及追击小生,金乌旭海小生顺手带回治疗,这算是正道间的互相帮助吧。"
"殆魅在我这,现在的武林正道对姑娘真是不懂怜香惜玉,让我想起我可怜无缘人世的小妹,唉。"
令人讨厌的嗓音,浮雕盘龙柱后转出三道人影,幽冥王、土木和殆魅,"乔谦之,你果然是孤芳楼主的人,你便是写下君天谣真正的笔者。"
尽吾恩转向幽冥王道:"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幽冥王一拨捲曲的刘海,道:"喔,我很愿意听尽姑娘高见。"
尽吾恩难得强势道:"我要见旭海。"
乔谦之抬抬下巴,隐藏不住满身强大气场,像是脱去外壳表象,成为真正那人,北冥酆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打个手势,外头台阶下两名属下架着满身包扎成粽子的旭海入内,动作快到似乎早已料到尽吾恩会来讨人,旭海看到尽吾恩就上前一把抱住她,尽吾恩心疼的抚摸他后脑,温声道:"跟好我,别再乱跑。"
尽吾恩知道旭海违反门规,擅自独闯祖龙山庄约战,为了至亲孤身犯险,差点丧命,旭海就是这样执意孤行的脾性,经天该放任他;顥苍君维护他;经天明责难他,唯有尽吾恩读懂他。
旭海金眸明亮,与她紫晶同眸相互辉映,乐天心里一阵空荡荡,看着两人亲暱的拥抱与她宠溺的安慰,感到自己像是无依无靠的局外人。
为了尽吾恩,旭海一贯选择保护她的名声和讨回顏面,尽吾恩不好在眾人面前展露过多不必要的情绪,乐天勉强一笑,伸手宽慰的拍拍旭海的后背,碰巧打在伤口处被金瞳狠狠瞪好几眼。
幽冥王指着乔谦之道:"舒芳川,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哪?"
乔谦之坐到轮椅上,一阵剑气四射,炫目灿烂,七彩之光,眾人抬臂遮目,北冥酆面无表情站在旁边,原本穷酸书生已变成风度翩翩,儒雅俊秀的男子-
眉目含笑,春风拂面,唇角总是带着亲切笑意,蓝衫玉带,玉簪挽发,容顏之俊,气质神秘,见之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