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媛的孩子,理所应当——并非欧阳种下的,生出来称重足足八斤半,头重脚壮,这肥大的肉体狗娘养的却随了假父亲欧阳,天杀的,她向李丞借种,生的儿子投胎是这种体型,莫大的讽刺啊。
当剖腹手术刀划破程思媛的肚皮,切分皮肤和肌肉,割破羊膜,一点一点取出胎儿巨大的头,然后是圆肥的身体,最后是胎盘,而后,由子宫从里往外,一层层缝合伤口,这弥足艰难的生育过程才算有头有尾的完成。麻药醒后,肚皮、阴道、乃至全身,没有一处不让她疼,躺在病床上犹似生不如死。剖宫之前,程思媛想的是:“生产的风险会让她死在手术台吗?或者一尸两命怎么办?往后她能依着这个儿子得到更多、更好的家产吗?……”
欧阳立在边上,握她的手,说:“思媛,我不会让你出事。”
程思媛诚心点头,就这样糊里糊涂进了手术室,两小时后被推出来,见了一眼那新生儿,又突翻白眼晕厥过去。那么、那么肥,紧致但不孱弱的肥肉,臃肿犹如地冬瓜,脸型肖似欧阳,下巴如出一辙的桃子尖尖,一脸诈样儿,任谁见了不说一句:谬哉!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两次都是排除,欧阳竟毫无展露一丝的怒,给予程思媛更多是陪伴。有天突然就问了,是李丞的吧?话里没有犹疑,程思媛原以为他的不表态,是接受,却不是,挖坑在这等她呢。程思媛说:“老公,你怪我吗?我好丢人。”欧阳笑着的:“你还要贪多少,嫌我给你的少了,生个别人的儿子套我?”程说:“不要,那送人,送到国外去给人寄养,我保证除了我、你,还有小李……没有人知道。”
欧阳:“我会好好栽培他,视如己出。你想着把他送掉?思媛,我看错你了。”
“不是,没有,”程思媛听这意思,倒不理解:“您听我说,我有错在先,早该想通的,在您面前不能撒谎,不能自作聪明……您喜欢他,是他命好,但千不该万不该,为得到他做了件愚蠢至极的事……您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DNA鉴定验出来之后。”欧阳说道。
程思媛瞒的天衣无缝,欧阳一直没有往那方面儿想,只听得她联合私人医生骗他说,是奇迹,人到中年之奇迹,他的精子在末路穷途中回光返照,光耀进程思媛的肚子,使得欧阳更坚定老夫少妻这条路是他的求子解药,步入中年如何?他贪图妻子的年轻,妻子贪图他的财产,老天爷居然还赠送他一个意外之喜的受精卵,一根耄耋之年的阳物伏在常年潮湿的卵蛋中,焕发出买春般的雄风之气。程思媛前8个月并不显怀,怀了像没坏,肚子干瘪瘪的,到了生产前没有多久才炸了起来,所以她早早对李丞说:打掉了。李丞信她:那就好。她骗过了李丞的眼睛,不敢相信她怀着身孕,安稳稳现出于新、旧情人间,拉拢欧阳替李丞的家事擦屁股。要是欧阳再敏感一点,定然能识出尽有的破绽,他可不是什么肚量大,而是被蒙在鼓里——程思媛不愿将怀孕一事弄得人尽皆知,怕把他难得可贵的儿子吓跑了,欧阳自是赞同,他也怕。太宣扬保不齐意外重重,还是低调为好。于是众人守口如瓶,见了外人不提这事,广州日报还有生意场上的那些人,屡次详询程思媛的预产期,欧阳命他的秘书妥善打发掉,一律说日后再告。
照现在这么一说,李丞这小子怕是老早就跟他老婆搞在一起,他底下那物不行,岂不是无人不知?
他的思媛,对他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古往今来过得荣华富贵的,哪个不是母凭子贵?程思媛惦念着的可不止眼前,她要的是保障她终生的东西,牢实的继承权、攀升的家族地位、而不仅是来来往往的钞票。
要不是欧阳留了份心眼,孩子一出生便做了鉴定,凭他两颗萎缩的睾丸,真得了命运女神的眷顾?结果显明不是亲生,不是亲生也好,至少看清了他的思媛,她嫁给他,她那么年轻,谁能保证她会永久跪拜在他的软鸡巴从今往后几十年?她自愿安心服侍他直至他寿终正寝像女儿给父亲养老一样?他老得不行那天,程思媛依然会是年轻的、漂亮的、诱惑的。既然她早晚会找别的男人,早和晚已没有区别了。如此,他就理应当替外人养儿子?说来说去,真正受骗的人除了他还有谁呢。被一个女人骗,也就仗着她比他年幼几十岁,欧阳挺着他比程思媛怀孕时还大的肚子,嘱咐她:“养好身体,早点出院。”他人直到程思媛出院没再探望过她,他的贴身秘书跑挺勤,一天送一次补品,程思媛喝不完,天天总有剩的,她让这个秘书隔一天送一次就行了,秘书说不行,是董事长安排他这样照顾她,程思媛说随便,但还是喝了一口就全倒掉,不觉着浪费。好像无论多珍重的她如今都不大珍惜了,自从当上欧阳的太太,暴殄天物、挥金如土的日子都他妈过腻了,沉沦在阔太太圈的交际中,圈子里的女人跟她的境遇大同小异,各自撑着各自丈夫这把保护伞,呼风得风、唤雨得雨、摘星得星、摘月得月,她还是普通人时只觉得这种生活像一场梦,做也做不到她头上。可她这些年一心往上爬,一根一根的高枝玩命地攀,站到很高的位置后回头看,曾经遥不可及的,靠着她自己的手段也唾手可得。
出院后迎接程思媛的是一纸离婚证书,欧阳连面也不让她见,她祈求说想看看她的孩子,出面交谈的律师明确拒绝。程思媛说:“我不管,你要让我见见欧阳。”
律师说:“不可能。”
程思媛没当真,律师带来的几迭文件她看也不看,当着人面拿火机点了烧了。律师让她尽快收拾,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程思媛皱眉头,叼着烟说:“你什么意思?”
律师拍拍她的头以示安慰:“程小姐,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这栋房几天后会另有人入住,这几天姑且当你的临时住所。字你自是可以选择不签,欧阳先生交代过,到时你们直接法院见。可那就闹得太难看了不是?”
第一天、第二天、第叁天……七日过后新的住客果真叫来亲友团,为赶走程思媛,摊开一项一项合同给她看,程思媛想:“他真要对她赶尽杀绝?”她说:你们这是鸠占鹊巢!这房子我有权利决定卖与不卖!人家告诉她:房子是欧阳先生做主后同我们联络的,您请自便。不就因为她肚里出来一个孩子,是她作孽,还是孩子作孽,惹得欧阳对她发逆鳞大火。
李丞在本市,远在广州的程思媛被逐出夫家他当然不可能领略,可他有个儿子这事不止唐娜娜,连他身边的亲人、好友、多年前的老同学……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程度。娜娜跑去向李丞的母亲告状,控诉他玩弄女人心,多情、随意、放浪形骸,李丞被李母面命耳提地说了几句,过后也没下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