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仲长尧仍是来了,就说明虽然有所不同,但世界大体还在沿袭着话本继续前进。云闲对魅魔如此上心,第一当然是因为没钱吃饭,其次,也是因为她想看看,自己是否还是能遇见仲长尧,他之后又该怎么向即墨姝解释。
魅魔明明是即墨姝的得力下属,最后却在秘境里给仲长尧解了毒,还在最后关头给人传输过去了毕生功力,硬生生把仲长尧的修为拔高两寸,直接突破到了元婴,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成为了仲长尧心中白月光般的存在。
她想破脑袋都想不通,即墨姝如何能不在意。
就算不从男女之情的角度,也够让人不爽了。这可是自己的下属,胳膊肘怎么能往外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柳青街旁就是众城最大的赌坊,今天日子特殊,似乎是什么天大的赌局正在开盘,又是一阵热闹,呼呼喝喝中,云闲敏锐地听到了关键部分:
“你傻啊,压南界?南界那全是医修,你瞧瞧今天那薛灵秀……捡漏都不知道该怎么捡!”
“要我看还是西界靠谱点。”
“西界靠谱个屁啊,你要压西界还不如去压东界,那群和尚再厉害也抵不过傻啊,回回被骗回回上钩,下手还都那么轻,怎么可能拿第一。”
“叫我压东界,你怎么不压?”
“你当我脑子有病啊,钱直接扔水窟窿里好歹还能听个声儿呢!”
云闲:“……”
乔灵珊:“……”
风烨敢怒不敢言:“也、也没那么差吧……!”
看来众城的纯朴人民现在对于东界的刻板印象就是柔弱无助小鸡崽一只,不用过去看也知道,北界的赔率最低,东界的则最高。毕竟上一届的北界势头的确相当强盛,可以理解。
况且,四方大战的规则是对胜者有优待的。北界为胜,刀宗弟子能来的数目更多,连带着除刀宗以外的散修小宗人数都比东界要多不少,云闲上次闲着没事算了算来到众城的东界参赛人数,除开三人也就区区一两百个。北界不说别的,至少要翻个倍。
这大战前留的七天,不仅是给参战弟子们留的,说不准也是给这些人留的。让他们好生观察一下各门派的强弱,再下决定。
毋庸置疑,现在风头最盛的应该是刀、医两修,不过一个靠横,另一个靠富。
三人又蹲着听了一会儿墙角,发现果然街边小巷是最能收集消息的地方。
她们背后就是一间青楼的窗户,这次听到的还要再细致一些,竟是直接讲到了剑阁和那位已经听到过不少次的神秘大师兄宿迟。
“宿迟还没来么?上一次偶然撞见他在西北密林那降妖除魔,惊鸿一瞥,我发誓我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男子。”
“据说本届有他的本宗也来参战?我看掌柜的很抱希望呢,她竟然花了五百两银子压东界赢。天哪,明明上一届的东界被压着打得那么惨……”
“我明白掌柜的心思。虽然未曾听过,但如此惊才绝艳之人,想必能够教养出他的门派也一定非同凡响吧。”
“有理。你一听剑阁这个名字,是不是就隐隐约约有一种嫉恶如仇、清风霁月之感?”
“是啊是啊!对了,我还听说宿迟其人冷若冰霜,不近女色,一心只有剑术,多半还是个雏儿……”
眼看着上面的话题愈来愈少儿不宜,乔灵珊咳嗽两下,声音戛然而止,那扇窗“砰”一声关了个严实。
乔灵珊蹙紧眉,看向云闲,云闲也满目严肃地看向她。
二人视线接触,各自都明白了些什么,终于,云闲缓缓启唇,肃然道:“大师兄今年贵庚了?”
乔灵珊暴起:“你听话只听最后一句吗?!啊!!”
在这即将混乱之际,终于,不远处有一女子袅袅而来,在三人面前停下。
此女子一身朴素罗裙,脸上不施粉黛,细眉小嘴,一副愁云惨淡之色,走起路来一步三晃,一看到路边那不知生死的扁男人,嘤咛一声扑将上去,死命摇晃:“相公!我可怜的相公啊!”
云闲眼一动。
嗯?怎么和她设想的反应不大一样?相公正事不干跑来逛青楼,不啪啪给两个大嘴巴子,怎么还哭起来了?
女人哭完,一抹眼泪,抱起男人,朝三人道谢:“多谢三位小友。要不是有你们搭救,我相公可能就活不了了。”
“那什么。”云闲挠了挠脸颊,指了下她相公青灰的脸,道:“你相公大概是被魅魔吸了阳元,才变成这样的。”
“我晓得。”女人深吸了一口气,怒道:“我在此发誓,此仇必报!”
三人:“?”
认真的??
“你……”风烨小心翼翼道:“不生气吗?”
就算不提逛青楼,家丑不可外扬,被弄成这个样子还扔到街上来,实在是太丢人了。
“你是指什么?”女子困惑地一抬眼,终于领会到了众人的意思,温婉笑道:“为什么要生气呢?相公养家糊口,颇多劳累,我却无法替他分忧,他想来放松片刻,是理所应当的。再说了,这些女子与我不同,只是消遣罢了,我又何苦和她们争个高下?”
乔灵珊缓缓张嘴:“……”
震惊!
那女子似乎说来了劲儿,还想继续抒发一番自己的感想,就在此时,她怀里那昏迷不醒的男人轻微动弹了一下,睁开了眼。
女子猝不及防,脸色骤然一变。
那男子看见她,却跟看见了鬼一样,浑身颤抖,哆哆嗦嗦戳出一根手指:“她……就是她……吸……吸吸我……”
话刚出口,那女子便将他垃圾似的随地一丢,闪身逃离,速度快如雷电;事情瞬间剧变,乔灵珊和风烨尚未反应过来,拔步便追,一边追一边还下意识去看云闲:“云——”
云闲人也不见了。
在远处街道的尽头,她鬼魅般紧紧跟在女子身后,衣袂猎猎鼓风,二人之间不过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