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明知她就是故意晾着自己, 仍是忍不住愤愤道:“现在你欢喜了!”
它被镇压了许久, 近些年才衍生出灵性,按照人类的标准来算,还正好是七岁八岁狗都嫌的任性年纪,平日里没少折腾刀剑之境里那些老剑灵,现在蓦然撞到了云闲手上,吃瘪吃到兜着走,更是气急败坏,尖声骂起来:“混蛋!吾迟早要杀了你!”
“杀我?”云闲把妖丹收了揣进兜里,背手向前,松快道:“我死了你焉能独活?”
她现在没灵力,御剑不得,只能往前走走,等待薛灵秀良心发现回来捡她了。
“别说得那么恶心!”太平剑往外呸呸吐口水,“早知道,当时就算跟了那傻子也不要跟你。”
它这么一说,云闲才想起远在天边的仲长尧。
即墨姝那一巴掌估摸着下了力度的,能将人扇飞那么远,他现在还好吗?死了没?没死的话要继续努力啊。
“知足吧,太平啊。”云闲老神在在,善解剑意,“你看,跟我了你现在还能说话,要是跟了仲长尧,你可能连名字都得改了。还是你其实更喜欢邪王圣剑这类名字?”
太平:“……”谁喜欢啊!这么土。
风呼呼吹,太平剑的眼珠子在云闲掌心里又开始黏糊糊转起来,它似乎真的穷极郁闷,最后还是问:“你为什么不怕吾?”
无论多么胆大的人,看到自己这般情态,也会恐惧的吧,至少也该第一时间去找将它剥离的方法。
可云闲好像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这件事——虽然它早就知道,反正都是徒劳。
“怕,也要分时候的。”云闲道:“对不能解决的事情,才要怕。”
太平:“你不怕吾损害你的躯体?”
云闲:“没死不就行了?”
她应得理所应当,好像死不死这种六长老演讲要讲一柱香的人生大事是一棵草,太平剑一顿,竟是哑口无言。
就当云闲以为它又钻进去休息的时候,她听见太平剑阴恻恻的声音,语气中无比认真,傲然毕现:“别以为可以靠这个来命令吾。太平剑的上一任剑主是谁,你应该明白。吾永远只受最强的剑修驱使,你,不配!”
作为一个剑修,云闲自然知道是谁。
太平剑的第一任剑主,姓名容貌出处皆不详,只知道是位神秘女子,以一人之力创立一个流派,此后不论何等精妙的剑谱,招式里都隐隐带着她的影子。
第二任剑主,便是剑阁的开山之人,当年一手惊鸿剑法力压全天下剑修,诸人心服口服,得了“第一剑”的雅号,是云闲的不知道哪辈祖师爷,现在都不知转世轮回多少年了。
也就这么两任,后来就被镇着直到现在。但不论哪一人,都是天才中的天才,佼佼者中的佼佼者,至少在云闲这个年纪,早已经扬名天下。
对比一下,云闲甚至都算得上天资驽钝了。
不远处隐约有隐隐风声,薛灵秀应当是赶回来看看她死了没的,云闲垂眼。
“只听说过剑配人,没听说过人配剑。”她极轻地笑了一笑,傲气不输太平:“而且,你怎么就笃定我不会是最强的剑修?”
“夜郎自大,当真可笑!”
“可笑你倒是笑啊。怎么到现在了嘴还没长出来?是不想吗?”
“你什么意思?”
一阵尘土翻滚,薛灵秀风尘仆仆地落到了云闲跟前,两人不尴不尬地对视,云闲朝他灿烂地咧齿一笑。
“……”薛灵秀无言道:“你灵力呢?刚才还满满的灵力呢?”
云闲把那五颗金丹期的妖丹从兜里掏出来,清点一番,语气熟练如分赃,“来来来,我二你三。”
西界才六千多分就让北界盯上了,她暂时还没能和乔灵珊众人汇合,不能当这个活靶子,闷声发大财最为稳妥。现在加上这五颗妖丹,东界就有了五千分值,南界到了四千,不前不后,卡在这儿,很稳。
薛灵秀满腹疑惑,还想追问,云闲催他:“赶紧赶紧,免得被抢了。怎么不接啊?”
薛灵秀那毛病又开始了:“上面有血。”
好烦馁,云闲把妖丹在衣摆上揩揩两下,干净不少,才递过去:“喏。拿着。”
怎么才一会儿便突然变得如此友善,薛灵秀将妖丹销毁,加了分值,又启唇发问:“你灵力呢?你独自一人杀了五只金丹妖兽?难道你——”
“薛兄啊,来几个上等灵石花花。”云闲见他收了好处,朝他一伸爪子,动作行云流水,利索到令人不敢相信:“赶紧。”
薛灵秀不可置信:“啊?找我要?”
而且这口吻为什么如此耳熟。
“当然找你啊。”云闲理所当然道:“我不找你找谁要啊。”
薛灵秀终于想起来了。
这是何等的不孝女啊!
不孝女养不孝剑,仅仅两人一剑的小分队,竟产生了一条罕见的不孝循环。
没有办法,薛灵秀下意识去摸袖袍,却一顿,狐疑:“我在这放着的灵石不见了。”
“喔,是吗。”云闲面不改色:“刚刚在沙尘暴里面,风力如此大,吹走个五六七块上品灵石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薛灵秀:“云姑娘,你好歹掩饰一下行么?我方才有提到是上品灵石吗?”
云闲:“给我!给我!”
“………”
最终还是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