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赖。”南荣红道:“四长老,你来说,他为何敢这么有恃无恐啊?”
四长老不吭声,咬着牙。
南荣红讽刺道:“因为既然修为已经停滞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有前途可言,要在锻体门度过余生,还要在乎什么修为?那生一个也是生,生两个也是生。生三个更好,生四个团团圆圆,真是好幸福的一大家子啊!”
“南夫人!!”七长老怒然道:“我不知你为何对掌门有如此重的恨意!!为何要把他的行为全曲解至此?!他这几十年对你如何,我们每个人都看在眼里!你病了冷了,请医修,你要什么东西,他拼了命也去找!你说你要出门游历,他不也陪同?!他在外时时刻刻都念着你,除了你没有正眼瞧过其他女子。姬尚是因为被下了药,这么多年只有她一个!是,我知道。药丹之事对你打击很大,可你还要掌门怎么办?!”
“不管你信不信,他对你……是真的有情啊!”
九天玄雷滚滚,似乎裘漠也在为自己控诉。
他绝没有如此险恶的心思。
他扪心自问,从来没有!
他不解,他悲愤。药丹之事,他早先不知,只知道那是能够产子的丹丸,又何曾知道会这么严重?他若是早些知道,便不会用那种口吻对夫人说话,伤了南荣红的心,这是他无心之举。
木已成舟,他能做的便是弥补。他自认为自己做到了一个夫君的极致,相敬如宾几十年,又何曾让人伤过南荣红一个指头?!
生儿育女,很多女修都经历过。她要是有这么不平衡,有这么痛苦,为什么不直说?为什么要用如此极端的手段??
南荣红在滚雷之下,笑着摇头,却道:“我有时真的觉得,和你们说话实在很累。”
七长老还要说话,却骤然神色一愣,目光泛白,步了大长老的后尘。
锻体门十长老,转瞬已去其三!
姬融雪不自禁皱眉道:“够了!”
再这么杀下去,杀光十长老,三十二管事,掌门位空悬,那锻体门便和灭门没有区别了!
“融雪。”她话语并不大声,南荣红却朝她一瞥,道:“我有分寸。”
语气中略带温意,姬融雪一愣。
南荣红甩甩手,往下走。人群皆往后退,只有江奉天仍站在原地不闪不避,盯着她,目光复杂。
“到现在来问我,为什么不早说?我说过好几次了吧,可你们每一次都告诉我,这是正常的。这是理所当然的,这是你应该承受的——天下从没这样的道理!有什么痛苦是一个人理该承受的?!你们却说的如此顺口。”
“你们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在意。从不把我的痛苦当一回事来看。”南荣红温和道:“没关系,既然话说不通,就用别的方法说通。你们看,现在这样,你们不就知道我很痛苦了?能感受到了吗?怪我不早点说,怎么不怪自己不早点当回事?都是你们应得的。”
有宾客缩在人群中,默默道:“南夫人,我们都明白的。只是,点到为止便可了。何必要如此……”
太过狠辣了,让人甚至无法心生怜悯。
南荣红讶然道:“怎么?我报复我的仇人,还要点到为止??我是不是最好拉个横幅坐在锻体门面前哭啊??你们的怜悯有什么用?能当饭吃?我狠辣,但我达到目的了。他们死了,我爽快了!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那人哑然。
周围没人上前,他有心想打,也无法。的确是,不能拿她怎么样。
当真是,睚眦必报,恶性极烈。一个字都没说错。伪装蛰伏这么多年,出手便是如此阵仗,没见过这样的女人……惹不起啊!
南荣红一路走到底,神态自若地将裘漠的遗体拖了出来。
四长老怒目圆瞪,嘶哑道:“南荣红!!!你!!!”
实在是……太过了!!!
可自己的命捏在她手里,无力反抗。
云闲已经有点看傻:“……祁道友,你料事如神啊。”
薛灵秀:“看到刀痕了吗?还有剑痕,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个。”
“……”乔灵珊嘟囔道:“是剑痕不错,只是这个剑痕为什么有点眼熟啊。”
云闲冷汗都快下来了,道:“小孩子不懂就少说点。”
乔灵珊:“你说谁小孩子?!”
“我,我是小孩子。”云闲立马滑跪,又道:“不说这个了!姬尚躲在裘漠身体里干什么啊?!又不动又不说话的,就这样被拖来拖去,难道在睡觉吗?”
见过的奇人异士多了,也没见过姬尚这样的。压根没有行事逻辑,相当自由,云闲问:“大小姐,姬姨姨在干什么。”
姬融雪无言道:“……我也不知道。你随便她吧。别管她了。”
薛灵秀道:“她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我生下来她就这样了。”姬融雪抿唇道:“在山下那段时间,她经常发疯,疯了就要伤人。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疯子,不太有人敢惹她。我早就跟管事说过,她很危险……没人在意罢了。”
薛灵秀叹了口气。
“那种境况下,发疯反倒比不发疯好点。”他委婉道:“她带着你母女二人……不怀好意的人很多。”
姬融雪冷道:“我知道。”
想来她也是从小就开始帮姬尚收拾各种烂摊子了。姬尚发疯也不丢掉她,她知道姬尚发疯也不离开姬尚,母女二人的关系真是畸形到难以言喻。
云闲看了一眼旁边,宿迟开机了一会儿,竟然现在又关机了。闭着眼,睫毛微微颤动。
魔域已破,众人都在一起,就不必再肢体接触,二人的手却还一直交握着,云闲抽了一下,没抽出来,也就算了。
反正冰冰的降温,摸着挺舒服。
南荣红拖着装着姬尚的裘漠往内走,这场面实在荒诞,冻天雪地之内,一片窒息般的寂静。